□滕建锋
闲暇之余,爱好爬爬格子,虽资质愚钝无所成,不过时间长了,慢慢竟感觉到文学圈中仿佛潜伏着一个奇怪而顽固的逻辑场:那就是写小说一定比写散文高级,写大部头一定比写小散章高级,一两千字是豆腐块,一两万字只是散章,一二十万字才是大作,一两百万字就是皇皇巨著,文学作品的价值和分量仿佛就是靠块头的大小来论定的,字数多方才大气,块头小就是寒酸。岂不怪哉?
这种逻辑或明或暗,但很广泛地存在着。不少读者就存在这样的心理,一个作家一定有个代表作,而这个代表作一定是部长篇小说,如果你向他介绍某位作家主要是写散文,他的脸上多半会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别说读者,其实很多作家自己也是存在这样的心理的,著名才女蒋方舟就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不写小说还自称为作家是件特别不要脸的事情。”她希望自己是以一个小说家被记住。当然,无论读者还是作家,其阅读喜好和创作追求都是很个体很私人的事情,是其选择的自由,旁人不必议论。但不少文学团体甚至主管部门也持有这样崇“大”的逻辑就值得三思了。君不见,在众多诸如签约作品、创作扶持项目及众多官方评奖中,体裁要求几乎多半都是长篇小说、长篇报告文学,有的甚至还专门注明“散文诗歌除外”的字样。在一些文学管理和服务工作者眼里,仿佛写长篇小说的才是作家,如鲁迅、沈从文、丰子恺这样的泰斗,因为没有长篇小说存世,也是不入法眼的,遑论如黄裳、余秋雨专写书话及散文的作家了。仿佛只有大部头,才足以体现大气象,文学作品的其他体裁——散文、诗歌、杂文、随笔、书话、童话……这些小而不言的品类,你们就自己玩玩吧!
不写小说就不能成就大家吗?我看也未必,丰子恺一部《缘缘堂随笔》就奠定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余秋雨《文化苦旅》开一代文化散文之风气,再如藏书家叶灵凤、唐弢、黄裳等大家书话等,都并不依靠小说立身。如果说长篇,甚至开白话小说之先河的鲁迅先生也没有一个长篇,沈从文先生《边城》也只是中篇,且他的《湘行散记》及后半生的文物研究更广为人所推崇。任何一种文学样式,都能产生精品力作,体裁从来都不是判断文学价值的必然标准。真正的文学大师,其文学修养绝不是相互割裂的,他们早已打通任督二脉,一切贯通于胸,随心而为文,所谓体裁之选他们大约是不太考虑的吧。抛弃唯“大”是取,打破体裁的歧视,不能以块头大小论英雄,绝没有否认长篇小说、长篇报告文学等“大部头”文学价值的意思,以《红楼梦》为代表的众多长篇小说传世佳作滋养了一代又一代人,但由此而对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及其他体裁产生歧视就是明显不对了。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双百”方针。这是毛泽东主席提出来的我党文学艺术、科学研究工作的方针,也是我党长期贯彻执行的基本方针。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也强调要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发扬学术民主、艺术民主,营造积极健康、宽松和谐的氛围,提倡不同观点和学派充分讨论,提倡体裁、题材、形式、手段充分发展,推动观念、内容、风格、流派切磋互鉴。换句话说就是在一个大花园里,既要有“花中之王”牡丹来显示富丽堂皇,也该有梅兰竹菊等其他品种站立盛开的地方,况且“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啊。(编辑 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