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福全

徐宝山，生于镇江，死于扬州，又葬于镇江。人称“徐老虎”，他做土匪贩私盐，成地方一霸；辛亥革命中，率兵光复多镇；但最终投靠袁世凯，被革命党人暗杀。徐宝山的父亲帮别人做竹器，父亲去世后，徐宝山开始游食四方，练得一身武功，还很爱打抱不平，逐渐成为小头头。

当时，镇江京口驻防旗营的一个旗兵奸污一少妇，引起公愤，徐宝山查访到这个作恶的旗兵，挥刀砍下了他的头颅。由于官府通缉，徐宝山开始土匪生涯，后投靠盐商，又自己开山立堂。全盛时期，镇江、扬州口岸早已是他的地盘，而长江流域，上自芜湖下抵江阴等城市，千余里都是他的领域，船只多达七百多，弟兄上万。

辛亥革命时期附势加入革命党，率军光复了扬州、泰州等地，作出不小贡献，官至扬州军政分府都督，并被孙中山大总统任命为北伐第二军上将军长。袁世凯窃取辛亥革命果实后，实行专制独裁，徐宝山又叛变革命、拥护袁世凯，被革命党人炸死。

徐宝山闯荡江湖19年，从军13年，社会背景极其复杂，他一生做过善事，也做过恶事；有革命的一面，也有反革命的一面。徐老虎当上第二军军长后，对他的参谋长，是这样回顾自己的一段人生经历：“我冤家极多，且官兵缉捕，年轻时从未睡过一夜好觉，吃过一顿好饭。晚上睡觉不是在船上，就是在乱坟堆里。上岸睡觉，总要带上两支手枪，一箍线香，睡觉时燃着一根线香，用线缚在左手指上，等香火燃到手指，便换一块地方再睡”。

徐老虎出生起名与居住地趣闻

新河街84号曾有徐宝山府邸。王礼刚 摄

如今，在镇江，谈起徐宝山知人甚少，说到徐老虎，老一辈人很多都记得。

徐老虎出生于清同治五年(1866)，当年为丙寅年，生肖属虎，生下来一副胖头虎脑像，街坊邻居议论纷纷，说此娃像一只“小老虎”。此时，其父正为小孩起名犯愁，闻听众邻这么一说，索性就以“老虎”起为正名。

据《镇江市志》记载：“徐老虎出山后，降清时，徐老虎改名怀礼，字宝山”。这个名字是驻守镇江长江水师提督黄少春起的。

徐老虎在镇江南门大街住宅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期。笔者走访南门大街徐老虎始祖地，已经难寻踪迹。碰到几位90多岁的老人，他们印象中似乎模糊记得南门大街有家徐姓开的竹篾店(实指徐老虎之父经营的竹篾店)，曾经出了个“小老虎”。

1993年编纂的《镇江市志》载：徐老虎居住南门内，“后迁雁儿河”。据推考约为清光绪六年(1880)，年满十四岁。

清光绪七年后，徐老虎混迹江湖，因贩运私盐发迹，迁移新河街(今京口闸新河街84号)，新砌二层楼深宅府邸，供大夫人居住。

徐宝山之死

1913年5月23日，徐宝山被人设下圈套自引炸弹殁于扬州市引市街八十四号府邸中。自此，关于徐宝山的炸死之谜，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

1993版《镇江市志》人物传“徐老虎”简介说，1913年5月，革命党人陈英士等愤其曾残杀党人，投靠袁世凯，遂派人以赠送古董为名，以木盒装古瓶，内实炸药，徐开启时被炸死。

2002年10月《扬州地方文献丛刊》之《芜城怀旧录·补录》：“宝山自领之为军长，预备北伐。平时爱玩古物，卒为忌者乘隙以玩物进。民国二年，被炸殁于邸中。”这两段记述比较贴近事实，只是炸死缘由未能表述清楚。

现有一段存史资料描述徐宝山炸死之说，还是真实可信的。这位资料提供者是扬州个园旧主李氏家族中一位著名教授李鸿寿。

李鸿寿，祖籍丹徒县开沙人，1952年任上海财经学院副院长(今上海财经大学)、二级教授，兼任复旦大学、沪江大学、上海商学院教授。1996年11月28日，88岁的李鸿寿给其亲侄李世嘉留墨阐述个园李氏的历史印记，其中特别谈到徐宝山与个园一段历史和被炸情节：

“徐系苏北土匪，横行霸道。袁世凯收抚徐，给他坐镇扬州。徐仍为非作歹。一天，徐在家剃头，一个师傅和一个徒弟来剃。头剃好了，尚未洗头。有人来报，袁送来一只古瓷花瓶，徐叫送进来看，打开盒子，炸弹爆炸，徐和师傅均被炸死，徒弟去打水，幸免灾难。”

元庆大师是连任五届（每届四年）的扬州市佛教协会秘书长、祗陀精舍庵主持，元庆大师曾多次聆听师傅（徐宝山二夫人孙阆仙，徐死后她出家修行）说起1913年徐宝山被炸死的真相，也是当今健在的为数不多的了解徐宝山之死的人。

元庆大师说：听师傅讲过，徐宝山有一个嗜好和习惯，即每天早上先要欣赏一下古董，然后再理发（因徐是个大胡子，所说理发就是刮脸）。若是家中来了好宝贝，一般都是由家中理发匠搬到堂中，让徐宝山欣赏。1913年5月23日早上，徐宝山正在堂中理发，家佣忽报门外有人送宝贝，徐宝山吩咐拿进來看，在一旁的佣人说：“师傅，今天让我去拿，以前家中来了宝贝都是你先看，今天跟你协商，能不能让我先看？”此要求被理发师傅一口回绝，连说：“去去去，看宝贝哪有你的份？”就把佣人支到伙房打开水去了。谁知，过了一会儿，打开水的佣人便听到爆炸声，过来一看，徐宝山和理发师傅被炸得血肉横飞，当场毙命。现在推测，这个情节应当是佣人在徐宝山被炸事后的一段叙述。

徐宝山被炸地点究竟在哪里？元庆大师给出了明确答案，是在扬州引市街84号府邸正宅签字房（徐宝山办公的地方）。

徐宝山墓地

及戴“金头”下葬揭秘

徐宝山死后葬于韦岗，然而，徐宝山墓葬地究竟葬在韦岗何处，民间还有不定说法。黄长玉是韦岗镇黄桥村村民。他曾听先辈说，1913年6月，徐宝山下葬时，仪式非常隆重，一路有军队戒备森严，传说抬着十三口大棺材同时下葬，最后民众都不知道徐宝山葬在哪里，一直成为疑惑。

新四军韦岗抗战纪念馆退休干部汤忠胜，还说出一件鲜为人知的事，徐宝山死后，按上将待遇举行葬礼。徐宝山在扬州被炸弹炸毁了头颅，袁世凯特准给徐宝山铸了个金头（有人说银头）下葬。下葬后，国民政府军队曾浱一个班兵力，守护徐宝山墓。后来徐宝山二夫人孙阆仙带副官一行来过，不久，护墓的国军全部撤走。

而元庆大师解释过“金头”一事。她说：“老师孙阆仙说过，徐宝山被炸后，半边脸部都炸没了，也没头发，便请高人用木头雕了一个头像，喷上金粉，不知情者看上去都以为是装的金头。”当时知道内情的人只有府中孙阆仙等核心人物和南京政府来扬州的要员，此事埋没百年后才揭秘。

徐宝山墓、碑现况

徐宝山在韦岗的墓碑。周福全 摄

2018年5月，笔者曾前往镇江韦岗实地探访徐公宝山墓碑现况。

徐宝山墓碑，现存放在韦岗抗战纪念馆院内，两块墓碑，每块高约200公分，宽80公分，一块是正碑，上面刻写着“陸军上将徐公宝山之墓”，其中“之墓”分成另一块，是放在正碑下面的，断碑上只剩下“墓”字可见。在母碑的背后刻有“东到西宽拾丈，南到北长贰拾丈”的字样，这是计算徐宝山墓占地面积2218平方米文字凭证。另一块碑文是竖写的，共10行，全文共295个字，其中清晰可见267个字，另28个因碑中被刻成一条宽约6公分的横槽中消失。

现在初步确认，徐宝山公开认定的墓址在韦岗街道黄桥自然村路边，这是一块坡地，以前被村民们分割成自留地种瓜种菜，目前被一村民四周用铁丝网围起来，成为农家葡萄园。说是墓，其实就是一个不规则的土堆。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农村兴修水利，子孙桥河闸门缺少闸板，就把徐宝山墓碑移到闸上，砌槽后当挡水坝闸板用，后来废弃在黄桥闸河边田野上。现在的一块墓碑留下的横槽，就是当年石工用手工凿的。到了80年代，有人曾打过这两块遗碑的主意，被时任文管员的汤忠胜制止了，并及时报告上级文管部门移至韦岗浱出所内暂放，并贴出“此两块碑，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动用”的告示牌，得以保存。汤忠胜担任新四军韦岗抗战纪念馆馆长后，请示文管部门同意移至纪念馆存放，一放就将近40年。（编辑 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