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 莺
美食,能带给人身心的愉悦、享受,那种感觉让人惦记、回味,妙不可言。住在长江边的人,说到刀鱼,对它的鲜美难免口舌生津。刀鱼,是一种洄游鱼类,与河豚、鲥鱼并称为长江三鲜之一。如今的刀鱼,每年清明前开捕,与它相关的消息总是能吸引人们的眼球,不外乎刀鱼越来越少了,越来越小了,价格却越来越高了,离普通老百姓的餐桌也越来越远了等等。
或许是稀罕了,刀鱼的鲜美越发让人惦记。偶然的一次寻访老照片背后的故事,见到一张桅杆上挂满刀鱼干的照片。那张照片摄于20世纪80年代初期。摄影者是我市老摄影家童长龄,他介绍那张照片是在江南农药厂旁边,也就是现在西津渡对面的小岛上拍到的。那里,是一个渔村。那天,正值初春时节,煦暖的阳光下,一个背着大葫芦,模样约七八岁样子的小男孩子,伸直双腿坐在一条小船里,脚趾从袜子的破洞里钻了出来。孩子头顶的桅杆上晾挂满了一排边的刀鱼和河豚干,长的刀鱼足有三四十公分长。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人书,给童长龄的感觉特别好,于是用照相机抓拍了下来。当年这张照片被一个日本人索去,发表在1987年4月份日本的一本旅游杂志封面上。
“那个年代,家长一个个忙于生计,经常会顾不上孩子,孩子溺水身亡的事情时有发生。船上也没有救生圈,为了防止意外,于是家长给孩子背上绑一个和孩子身体差不多大的大葫芦,就相当于背了一个大救生圈。”童长龄说,虽然这个孩子虽然袜子顶是破的,可在当时来说,他家条件还算不错的了,能有双破袜子穿。有些渔民家的孩子,直接就是打赤脚的。
若干年后,童长龄还费了些周折打听到照片里的小孩的下落,还把照片特地扩了一张,送给他。“那孩子感动得不得了,谢了又谢。”
“芦苇一人高,刀鱼成担挑。那时江里的刀鱼多,不稀奇。渔民们把卖不掉吃不完的刀鱼河豚都晒成鱼干了。”看着照片里,一溜边的刀鱼河豚,一下把童长龄的思绪拉回到从前。在市总工会负责摄影宣传的他,有一次和一个农业劳模王发财约好,带他下江去打鱼。早上七点不到,他们就开了三条挂桨船出去,一直把船开到焦山的东面。那个地方,水流湍急,刀鱼都喜欢到那逆流而上产卵。那时,长江里刀鱼很多。三条船下去,边开边撒网边拖。一天捕鱼,通常三网就收工,收工时,每条船上都能捞几百斤刀鱼。
第二网,放下去,就已过12点钟,作业的渔船,捕鱼任务没完成也不会随意返航。直至第三网拉完,回去已是下午两三点钟了。王发财跟童长龄说:“童老师,别回去了,和他们简单的吃一点算了。”说完,他径直从船上拎出一个缸锅腔,往江边一放,再架上一口铁锅,用瓢在江水里拨了一拨,舀了几瓢水,放在锅里,点上芦柴直接烧了起来。水烧开后,放一点盐巴,下面,同时放入几条刀鱼,一起烧。整条刀鱼都不要破腹去麟,仅仅去腮后,再用根筷子从腮帮子伸进去,把刀鱼肚子里的肠子捅掉就好。待面条烧好后,倒入一点油,一人叉一碗面条一条刀鱼。“那刀鱼,每条都有七八两。吃的时候,先提起鱼头,用筷子挟住鱼身子往下一划,整个鱼肉都下来了,鱼骨头直接撂到江里。鱼,除了大刺,不是还有小刺吗?可是,这活刀鱼烧出来,刺都是软的,可以直接吃下去,一点都不卡。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好吃得不得了。哎呀,一碗面,一条刀鱼,简直是……”几个好吃得不得了接连从童长龄的嘴里蹦出来,一脸的满足,还情不自禁地咂吧了一下嘴,沉浸在对美食无穷的回味中。他说,这味道是想象不出来的,自吃了这一回刀鱼后,真是终生难忘。后来,再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刀鱼。那天回家,他们还送了他十几条刀鱼,用布的面粉口袋装着。晚上,童长龄也仿照王发财他们的烧法,烧给家人吃,家人个个吃得心满意足,个个都喊好。
原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生前就是一个地道的江鲜美食家,几乎每年清明时节都会来扬中品尝江鲜佳肴--河豚。他也极爱刀鱼。童长龄说,那时费孝通也曾随渔船去江里捕鱼,至于有没有看过那组打鱼的照片,有没有像他那样吃过,体会过就不得而知了。“这种体验,人生能有一回,也就足够了。”童长龄感慨地说。
(编辑 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