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镇江讯 昼伏夜出、望风盯梢、派人“顶包”……长江“砂耗子”为牟取暴利无所不用。敌暗我明，民警斗智斗勇，一系列惊心动魄的江上抓捕后，这场“猫鼠游戏”胜负终分。
7月2日，“2020年江苏首起现场查获非法采砂案”通报会在水警支队会议室召开。历经三个多月的深挖彻查，镇江市公安局成功捣毁一个集“采运销”于一体，在长江流域江苏段、安徽段疯狂作案300余起的特大非法采砂犯罪集团，抓获犯罪嫌疑人44名，扣押船只30艘，初步查明盗取江砂100余万吨，案值逾2000万元。
深夜江面上的“大追捕”
今年2月底，镇江市公安局水警支队接到群众举报，称长江镇江段有非法采砂团伙作案，但是具体作案时间和地点不明。
“镇江扼守着长江和大运河的交汇点，长江大保护的职责使命尤为突出。”镇江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王文生对线索见底提出明确要求，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正值疫情防控关键时期，水警支队抽调精干警力组成专案组，联合水政、海事、渔政等部门开展分析研判和走访调查，初步掌握一个以“周老五”为首的非法采砂团伙在长江115—119号浮标之间水域活动，作案时间为深夜11时至凌晨4时许。
“但是，经过十多天的巡查，愣是一点犯罪分子的影子都没看到。”水警支队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张彦龙说，“我们想了很多方式，如上下游联动巡查、错时段巡查、重点值守，最后连货船都租用了，可总是扑空。”此时张彦龙还不知道，就在江上报警点不远处的岸上，一支望远镜正时刻盯着他们的行踪……
3月19日深夜，张彦龙想着“换换法子”，于是联系熟悉的渔民驾驶借来的快艇，带着2名大队民警换了地点上船，再次开展夜间巡航。1个多小时后，从世业洲小江水域绕到长江119附近水域时，张彦龙的眼睛突然亮了：夜幕下，一排大黑管子竖立在空中，不停向外吐出黑水，一艘采砂船与一艘运砂船正在作案。
张彦龙一边向指挥部汇报情况，一边指挥快艇迅速靠近采砂船。大船和快艇有1米多的落差，他率领民警从大船侧边轮胎爬了上去，全然不顾落水危险。
“我们是镇江水警，所有人双手抱头蹲下，配合调查。”原本被黑夜笼罩的江面，灯光闪烁，喊声震天，尽管采砂船上的4名采砂人员被控制在驾驶室内，但民警人数不占优势，气氛异常紧张。
就在这时，旁边的运砂船向西加速逃离现场，张彦龙当即安排2名民警在采砂船上留守，自己和渔民驾驶快艇追赶。不一会，快艇就追上目标，但运砂船高出水面4、5米，又在不停移动中，民警无法登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快艇的油箱亮起了红灯，眼见燃油即将耗尽，张彦龙急中生智，将缆绳套在运砂船上，任由快艇被大船拖行。期间，指挥部不断收到张彦龙汇报的位置信息，4艘执法船只和1架无人机紧急出动，与南京水警形成合围之势。1小时后，该运砂船在南京与句容交叉水域被抓获。
经了解，警方当晚共抓获涉案嫌疑人5名，这是今年江苏省第一起现场查获的非法采砂案件，记者通过全网查询发现，现场查获的类似案件在全国也属罕见。
自称”好公民“的幕后老板
嫌疑人到案后，幕后老板是否是“周老五”，成为专案组最关心的问题。起初，一名嫌疑人坚称自己是船主，采砂只是“小打小闹”，没有受人指使，“久经沙场”的民警早早识破其伎俩。经过普法教育和耐心劝导，该“船主”终于坦白，正是“周老五”用金钱利益安排其“顶包”，并承诺就算被抓到也会因为案值低而只受罚款的行政处罚。
案发3天后，外号“周老五”、真名周某江的男子被抓获归案。此时，他正开着自己的新车——宝马x7，穿着一身看似价格不菲的皮大衣，叫嚣“我是好公民，是来配合警察了解情况的。”他自以为与执法部门斗争多年，手段高明，不会漏出马脚，殊不知猖獗的作风早已出卖自己。在传唤他之前，警方已查询其情况：家中没有产业，没有工作的他，何来资金购买豪车，过着奢靡生活。
“‘周老五’是这帮‘砂耗子’的头目，在江上倒腾‘黑老飘’（即江砂）。”办案民警邱峰说，“我就没指望他一过来就开口。”
针对这一情况，专案组明确：先固定周边证据，突破从犯，再主攻主犯。实际上，这条路上困难重重，那些早前已经发生的非法采砂的证据如何固定，成了困扰警方的最大难题。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专案组分为证据收集组、审讯组两组。证据收集组比对查询相关信息15万余条，梳理银行交易记录1万余条，分析研判运赃货船数据8000余次，为案件侦破提供了强大的数据和证据支撑；审讯组连续三个月“5+2”“白加黑”奋战，通过分析研判、动态调整、逐一击破的方式，不断扩大战果。期间，专案组多次赴安徽、浙江、山西等地开展调查取证和抓捕工作，终于逐步理清参与非法采砂的人员、船只、江砂交易数量及其他细节，形成相互支撑印证的完整证据链，一个以周某江等四人为核心，集盗采、运输、销售为一体，有专人负责望风甚至“顶包”的非法采砂犯罪集团浮出水面。5月28日，该案被公安部列为部督办案件。
“我说，我都说……”在证据面前，周某江的防线终于土崩瓦解，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
一夜十万的无良“发家路”
“这些犯罪份子长期游走在法律边缘，应对侦查和审讯的能力极强。”水警支队副支队长傅振杰介绍，嫌疑人大都被公安机关处理过，周某江2019年11月曾因非法采矿罪、行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年缓刑2年。
此案中，整个犯罪团伙分工明确，指挥员、股东、运输、打砂、望风，成员各司其职，甚至还有专门负责“顶包”的“假船主”。
周某江将毕生“智慧”都倾注于此。他花费重金改装隐形吸砂船，从外表看来难以辨识，为了迷惑执法人员，船上还装载着石头。采砂当晚，他会安排人员在公安、水利、海事码头旁架设望远镜，对执法部门巡逻艇进行监视。此外，在采沙区域的上下游还设置有小快艇“流动哨”，在岸边安排“定点哨”。为了规避公安机关侦查，作为总指挥，他购买了十几部对讲机用于通讯，交易几乎全部通过现金。
为什么犯罪嫌疑人如此兴师动众、铤而走险，只因其中巨额的利润。据了解，一吨江砂，规格达到细数模数1.0左右，正常每吨出水价20至30元，最高时达到60至70元，靠岸价是出水价的两倍以上，而非法采砂一晚上能偷采1万余吨，可谓是江底的“黄金”。
“非法采砂暴利的背后，严重威胁到长江生态、堤防和船舶航行安全。”镇江市公安局党委委员陈宪根表示，非法采砂会加剧江水对江岸河床的冲刷，进入汛期，防洪堤岸有被洪水冲刷决堤的危险。同时，无序开采会改变航道原有的水文环境，使水流流态紊乱，破坏航道和通航建筑物。非法采砂大都昼伏夜出，强占主航道会影响夜航船舶的安全。
据傅振杰介绍，为了将案件办成铁案，广大民警也付出了极大牺牲。办案民警邱峰患有强直性脊柱炎，审讯期间伤痛复发直至无法坐立，却仅在医院躺了两天，就回到岗位。
目前，44名犯罪嫌疑人均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警方扣押采砂船7艘、运输船20艘、用于望风快艇3艘。案件仍在进一步侦办中。
尽管面临巡查、抓捕、审讯等诸多困难，镇江水警坚持对非法采砂下重手、出重拳，严打快打，露头就打。2017年至今，共查获非法采砂案件7起，其中公安部督办2起，江苏省公安厅督办1起，采取刑事强制措施100余人。(全媒体记者 解斐 通讯员 吴天皓 王国栋)
编辑：陆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