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习 斌

众所周知，晚清时恒顺以酿制百花酒而起家，继而发展到制醋，经营酱园。

恒顺产业的缔造者乃是朱兆怀。关于朱兆怀如何发家以及如何动议酿制百花酒的故事，在民间流传甚广，这里略而不谈。我们谈谈恒顺百花酒和丹徒新丰酒乃至丹阳黄酒之渊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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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朱兆怀的里籍，见诸各种资料最为通常的说法是他系丹徒县西彪村人。关于西彪村的位置，大多称在谏壁镇（今属京口区，改为谏壁街道）。笔者就此问题请教恒顺醋文化博物馆，得到的回答同样是朱兆怀乃谏壁镇西彪村人。当然，也有文章称他是丹徒县西麓人。这个恐怕是“西彪”之一字之讹，不值一论。

《谏壁乡志》编成于1994年，在书首《谏壁乡行政区域图》上，未能找到西彪村。在该书“产业”“人物”这两部分，也没有恒顺或是朱兆怀的点滴记录。笔者接着查阅了编印于1982年的《江苏省丹徒县地名录》，找到了“西彪”这一词条，当时其地属辛丰公社于南大队。根据该书记载，“太平天国时，此村有个西彪社团体，取名西彪”。

除了西彪村，辛丰还有东彪村。2000年出版的《辛丰镇志》，在“村名小考”部分有这样一段文字：“东彪村、西彪村，原名东彪社、西彪社。古时，这里是习武场所，有武艺高强之人在此以‘彪’结社，收门徒，教武艺，维护治安，还兼营镖行代客押运钱物。明清时，彪社盛极一时，附近村民受益甚多，与彪社相连的东西两村也日渐兴盛，故东村取名东彪社，西村亦名西彪社。1949年后，统称东彪村、西彪村。”笔者随即向有关方面求证，得知东彪、西彪皆系自然村，今属于南村管辖。

于南村与谏壁相邻，原在辛丰境内的西彪村被误作地属谏壁，盖缘于此。由此可知，朱兆怀乃丹徒辛丰人。遗憾的是，翻遍《辛丰镇志》，同样未能找到关于恒顺或是朱兆怀的文字。更加出人意料的是，以广收镇江古今名人而为人称道的《镇江人物辞典》一书，亦未收“朱兆怀”。此书编选前代名人，基本依据历代地方史志。朱兆怀创立恒顺产业，虽在镇江名震一时，但其人未见诸方志，可能这是这部辞典失收之故。

恒顺酿制的百花酒，清末民初享有盛誉。修于民国年间的《续丹徒县志》卷六“物产”云：百花酒“近以朱恒顺造者为最良”，清末，百花酒先后在巴拿马赛会、南洋劝业会上荣获金奖。

在历史上，产于丹徒县新丰镇的新丰酒名头很响。新丰镇即今辛丰镇。清嘉庆年间所修《丹徒县志·疆域》云：“新丰非长安之新丰也，新亦作辛。”可见在清代中叶，新、辛二字已是通用。光绪三年（1877），正式定名辛丰，俗谓其地有辛王菩萨之故。朱兆怀乃是辛丰人，他之所以能成功酿制百花酒，自然离不开历史悠久的新丰酒的影响。

南朝至唐时，新丰酒即颇负盛名。梁元帝萧绎有“试酌新丰（另有版本作新清或是新春）酒，遥劝阳台人”之句。大诗人李白亦有“南国新丰酒，东山小妓歌”之语。此二诗里之“新丰酒”，当非产于北方长安（今西安）之新丰。

历代诗人吟咏新丰之作甚多，提及新丰酒者不少。唐代诗人王昌龄《送郑判官》有句“英僚携出新丰酒，半道遥看骢马归”；崔峒《秋晚送丹徒许明府赴上国，因寄江南故人》有句“还知南地客，招引住新丰”；宋武衍《宿吕城舟中》有句“明朝沽酒新丰市，招怅无人伴古吟”；卫宗武《过新丰村偶成》有句“新丰旧游地，过骑免凭陵”；明卢龙云《观迎春》有句“阳和散作人间乐，社酒新丰美十千”；马一龙《新丰夜泊》有句“新丰市上酒家边，夜泊沽来不用钱”；清李兰屏《新丰》有句“诗人梦忆新丰酒，沽客帆归建业船”；赵翼《辛丰道中》有句“过江风峭片帆轻，沽酒辛丰又半程”。兹不赘引。

新丰酒天下闻名，新丰酒市亦繁盛一时。南宋诗人杨万里行经新丰时，写下《暮经新丰市望远山》一诗，有句云：“处处船遮住，家家有酒沽。”可见昔日新丰酒肆之盛。

历史上关于新丰酒的故事，当以唐朝平定“永王之乱”时发生的一件事最为有趣。永王李璘系唐玄宗第十六子。安史之乱发生后，他奉避乱入蜀的唐玄宗之令，挥师北上准备平乱。唐肃宗此时已在灵武（今宁夏境内）称帝，遥尊唐玄宗为太上皇。李璘挥师北上，遭到唐肃宗猜忌，遂下诏平乱。

李璘大军到达润州后，广陵长使、淮南采访使李成式派遣部将赵侃等人渡过长江，到达新丰，意欲在此截住李璘。据《旧唐书·李璘传》记载，到新丰之后，赵侃等大将首先是喝酒，而且喝了个大醉，“皆因醉而寐”。新丰酒既然著称于世，赵侃等人到新丰之后先去喝个痛快，完全能够理解。李璘派遣大军杀至新丰时，赵侃等人醉眼朦胧之间，慌忙应战。所幸驻守广陵的河北招讨判官、司虞郎中李铣领兵前来增援，官兵这才取得最后的胜利。

丹阳黄酒天下闻名，新丰酒其实旧时乃是丹阳黄酒里最为著名的一种。唐以前，新丰其地属曲阿（丹阳旧称）。东晋初年，晋陵郡所领丹徒、曲阿等四县遭遇大旱。为了农田灌溉，晋陵内史张闿在曲阿修建新丰塘，可灌溉农田八百余顷，保证了农民的收成，葛洪为其作颂。新丰塘位于今丹徒区辛丰镇境内。宋元年间，辛丰塘逐渐淤浅干涸，后被辟为农田。清代诗人李兰屏七律《新丰》，有句“张闿塘空残照淡”，所咏即张闿修建新丰塘之事。其时新丰塘早已不存。

宋《太平寰宇记》卷八九引南朝顾野王《舆地志》云：“曲阿出名酒者，皆云后湖水所酿，故醇冽也。今按：湖水上承丹徒高骊、覆船山马林溪水，水色白，味甘。”所谓后湖，即著名的练湖，位于今丹阳市区西北，西晋时陈敏始开，早于新丰塘之开凿。后湖与新丰塘相接，利用湖水所酿美酒被称为“新丰酒”，遂由此名扬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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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恒顺酿制的百花酒亦是黄酒，足以可证与丹阳黄酒之渊源。光绪年间所修《丹徒县志》卷十八“物产”云：“今土人以江水造酒，黄者为百花，黑者为墨露。”《镜花缘》《红楼复梦》《儒林外史》等多部清代小说都提到了百花酒。《清稗类钞》“饮食类”云：“常、镇间有百花酒，甜而有劲，颇能出绍兴酒之间道以制胜。产镇江者，世称之曰京口百花。”

对于恒顺文化，笔者以前没有关注研究过。加之最近手头事务冗杂，撰写此文时查阅资料较为匆促，或有讹误之处，勿以为怪，有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