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多渠道、多情形加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人(“兵团一代”),来自五湖四海,其中江苏也不少。比如在四师可克达拉市,想找一位“江苏”老乡,到处都有,但如果进一步精准到找一位“江苏镇江”老乡,就不那么容易了。前几天下团场采访,没想到机缘说来就来,而且主人公是“兵团一代”。

(吕红美老人在家中接受记者采访)

在与71团九连干群聊天中,一个叫蒋胜平的人告诉我,他老家也是江苏,进而又告诉我是“镇江”——这两个字顿时把我惊住了!蒋胜平大致介绍,他的父母都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从镇江来,老宅在跃进桥一带,他本人小时候还回镇江在福寿桥小学读过两年。父亲蒋相全早已去世,今年79岁的母亲吕红美仍健在。

次日上午,在蒋胜平引荐下,我专程登门拜访了吕红美老人。见面给我留下深刻第一印像,就是老人那一口几乎没有被消磨的地道乡音。在随后深入交谈中,一段跨越大半个世纪的兵团人生故事脉络清晰地呈现在我眼前。

1959年,21岁的吕红美跟随比她大8岁的丈夫一起从镇江登上火车,“个把礼拜”后下车的时候,人已在遥远的新疆哈密。这对年轻夫妇并不知道,不同于老家镇江悠久的火车通行历史,哈密火车站其实正是他们到达的当年刚刚建成,这儿也是新疆最早通火车的地方。后面就全走公路了,向西一路颠簸,吕红美他们被兵团的汽车接到千余公里之外的新源县境内,在现在番号71团安顿下来,从此成为兵团职工。

夫妇俩先是被安排在团属企业伊犁淀粉厂工作——这个厂目前仍在。后来又转战数个连队参与开荒建设,挖芨芨草、栽树、修渠……刚到的时候,这一片“荒凉得要命”,河上没有桥,“我们坐的汽车是用木排渡过来的”。最初夫妇俩是与人合住一间很小的土坯房,就连这样的土坯房子当时都少得很,后来又住过“跟窑洞一样的地窝子”。

老人回忆,有一年冬天是个下雪天,“过去雪大得很,不像现在”,她与丈夫劳动回家晚了,黑灯瞎火的走迷了路,只瞄准当地唯一有电灯引领的淀粉厂方向跑,结果一不小心栽进积雪深深的沟渠里……

(上世纪八十年代,家人摄于镇江金山公园)

来到新疆的次年,夫妇俩有了第一个孩子。一共育有六子一女。长达58年来,吕红美一共只回过三次镇江,第一次是入疆时隔整整20年的1979年,待了十多天;第二次是1987年,这次在老家生活了长达两年时间;第三次是后来父亲去世时,她再回镇江奔丧。而丈夫蒋相全自打入疆,只在1987年那次举家故乡行中唯一一次回过镇江。

(2002年的一张全家福,左5为已故蒋相全)

应我要求,吕红美和他的儿子们翻出了一些老照片,其中一张全家福摄于2002年,三代共19人。拍过这张照片4年之后,76岁的丈夫蒋相全病故,长眠天山脚下。吕红美记不得丈夫具体是哪年离世的,但是她脱口而出:“老头子今年是走了第十一个年头了!”。

(全媒体记者:王景曙)

责任编辑:高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