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子斌
1972年4月,我从丹阳乘车头上冒黑烟、座位是条状木板的火车,一路上叮叮当当地经停新丰、三山、渣泽、镇江南等小站,再穿过宝盖山隧道进入客货两用的镇江西站,开始了我的铁路职业生涯。
那时,镇江有两个火车站,一个在隧道南边,称为南门站,是一个只停靠慢车的四等小站;隧道西部的称西站,是名副其实的镇江火车站。车站内建有水泥路面站台三座,没有地道,旅客通过铁道进出站时需爬摇摇晃晃的木制天桥或平过道,险情迭出。1907年建成的原镇江西站是苏南的北大门,南来北往的旅客都经由镇江站中转至目的地。500平方米的候车室根本招架不了日夜川流不息的客流,许多拖儿带女的苏北旅客都是席地而坐。春运期间,车站在站前广场搭建许多临时棚区以供无处落脚的旅客遮风挡雨。一个班下来,客运职工个个累得苦不堪言。宝盖山山洞曾发生大水牛闯出棚车后掉进钢轨,造成列车脱轨。车站组织众多青工抢救,这是我唯一的进洞经历。
40年前的1978年春运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个春运,车站也搬进中山西路新建站房。站内有钟楼和两个千余平方米的候车大厅,总面积超过3000平方米,三座站台是由大理石铺就。候车室东边是行包房,西部是售票处,职工开会学习等均在钟楼上。停靠列车由原来20多对增加至50多对,但运力仍远远不够,车站成立了列车关门小分队,以确保安全正点。
30年前的1988年春运,车站取消了棚车充当临客的惯例,军事运输也改为由旅客列车担当。已调到丹阳站任客运值班员的笔者经常听到旅客间问话是“你买到卧铺了吗?硬座也可以等”。在客流量大时,有人将车窗当门是常事,车门车窗玻璃被挤破了,中途又无法更换,刺骨的寒风灌进飞驶的车厢内,将旅客冻得受不了。我也曾像《铁道游击队》中的刘洪一样爬上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那天晚九时半,上海至西安的临客停靠丹阳站,旅客上下车完毕开车了,我突然发现前部有一节车门没关上,门口站立的旅客你拉着我,我拉着你,不知所措。我边追着列车跑动边大声疾呼。“大家快朝里面挤,把门关好!”但那刻,旅客都被吓得呆若木鸡。只要旅客上了车,安全就由列车员负责,这条原则是不可违背的,但该车厢的列车员又不知踪迹,旅客的安全胜过一切,“险情就是命令”,望着越开越快的列车即将驶离站台,我毅然将手里的报话机给了客运员李萍,凭着多年练就的扒车功夫,瞅准机会抓牢扶手随车紧跑几步,突然一个挺跃,飞进车厢,首先设法将踏板放下,再用全身力气将堵在车门口的旅客推进车内后将车门关好,此刻列车早已离开丹阳站,飞驰在黑漆漆的夜幕中。到这时一位瘦弱的女列车员才赶至车门口向我千恩万谢。原来她是新入职职工,那年是她参加的第一个春运,在丹阳站将车门打开后,她被蜂拥的旅客挤进了列车里面就再也挤不出来,于是出现了上述险情。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化险为夷,这是对那位铁路同行的最好帮助。列车到镇江,我下车准备返回。当列车再次启动时,我见到那位女列车员在列车上敬礼,眼睛里充满了泪花。
20年前的1998年春运,江苏地区遭受严重雪灾,列车运行晚点多,北上旅客就算买到票也根本上不了车,因为列车到站时连门都打不开。也有连续几趟上不了车的旅客集体跑到机车头前不让开车,他们的理由很简单——“什么时候能让我们上车回家过年”。那时候车站被逼得按方向送客,而不是按列车上人。列车弹簧压死开不了车的现象时有发生。
2008年,铁路上跑起了动车组列车,极大地便利了旅客的出行,加快了城市发展速度。人们再也不用排长队买票,不用拖着上车,车上也没有那么拥挤了。发生这些变化的主要原因是旅客列车开得多了,运力足了,人们买票上车自然就容易了。
2018年的春运,全新的镇江站、丹阳站同时启用,与沪宁城际站互联互通,共同完成京沪铁路和沪宁城际铁路的客运功能。人们可以同时从南北广场进站乘车,非常便利,就是“井喷”客流,车站也应付自如。自动检票机、电子显示屏等服务功能集成了大量现代化高铁技术,其安全性有绝对保障。两座110岁的老站区焕发新魅力。平安、便捷、温馨的春运,重塑了广大旅客的春运印象。时速350公里的“复兴号”动车组是交通强国、铁路先行的重要里程碑,是国家名片,我为铁路喝彩,为自己是一名铁路职工而自豪。
编辑 :花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