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春波
要想领略一个城市的深沉底蕴,最直观的莫过于走街串巷,进入寻常百姓的真实生活。辛弃疾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云:“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在这些寻常巷陌中,也许曾经居住过达官贵人、富贾豪绅,但随着岁月变迁,留下的也许只是些普通人家,但正是这些普通人家,化身成了我们这个繁华都市中的每一个富有动感的拼块。
老街巷大多窄而深,但俗而亲,把人情也贴近了,酿醇了,这是有道理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少得让二三分……有的老街巷如今改造成历史文化街区,算是景区了。
素朴的镇江市井,既不似北方胡同的壁垒森严、气象阴沉,也不似苏州、无锡宅第的庭院深幽、楼堂华贵,除了经济状况和市民性格有异的原因以外,恐怕和自然环境、生存环境也有关系。这里是长江与运河两条黄金水道的唯一交汇处,真个是得天独厚、得地独厚、得水独厚。
太保巷,1883年,中法战争爆发,到了后期,中国军队的主将是年近七旬的冯子材,在冯的部署、果敢指挥下,取得了镇南关—谅山大捷。冯子材获赠“太子少保”衔。晚年在镇江居住生活,“太保巷”由此而得名。
西津渡,西津渡古街是镇江历史文化名城的“文脉”所在。宋熙宁元年春,王安石应召赴京,从西津渡登舟北去,写下了著名的《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这里曾是镇江最繁华的市井,探亲访友、赶集下店、就医看病……见证了百姓生活点滴,承载着许许多多的往事;这里也曾是最繁忙的渡口,商贾云集、船来舟往、货运涌动,维系着数个朝代经济血脉的通和,这里更是世界最早的义渡救生组织——救生会的诞生地。
姚一湾,姚一湾古街巷里的居民多为清代自东乡姚桥迁徙而来,紧邻姚一湾的十八进原是清代一户兄弟富豪的建筑,一户九进,人称十八进,住房总数近200间,占据风水最好的扬子江畔、新河西岸,因古街巷塘多、弯多,而得名姚一湾。
北洋时期,一名大人物曾在姚一湾避难暂住,1904年,为争夺在中国东北的殖民利益和特权,日本和俄罗斯二个新老帝国主义爆发了日俄战争。当时俄军在中国东北的兵力、装备都强于日本,后者只能通过准确的情报进行一场搏击。为了获取俄军在东北地区的地理图册,日本人找到了亲日的袁世凯,请后者提供一批熟悉东北环境,精通测绘的人员辅助日军。袁世凯从北洋武备学堂和公所参谋处挑选出20个年富力强的参谋交给日本人,后来成为直系军阀领军人物的吴佩孚就是其中一员。
吴佩孚几次潜入港口,准确地探听到了俄军的虚实。不过在吴佩孚最后一次潜入奉天附近的新民府时,被同伙出卖,俄军将他抓了个正着。俄军对他拳脚相加,逼他交代从事间谍活动的事实。吴咬紧牙关,坚不吐实。俄军见撬不开他的嘴,就以间谍罪判处吴佩孚死刑,押送哈尔滨示众枪决。
在押送的途中,吴佩孚趁着看守的俄军士兵酗酒疏忽,从奔驰的火车上一跃而下,躲在路边的草丛中逃出奉天。随后直奔在镇江姚一湾定居的烟草大王(堂兄)吴佩德家,躲过俄军的追杀,风声过后才回老家山东烟台。
九如巷,九如巷在近代镇江城中享有盛名,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镇江富人的聚居地,许多成功的商人、银行家、实业家在此地建筑豪宅。中国民族化妆品品牌“谢馥春”就诞生在这里,谢馥春牌化妆品鼎盛时“国母”宋美龄,电影明星胡蝶、上官云珠等非此不用,产品远销香港、广东、广西,出口新、马、泰等。
三多巷,三多巷是抗战时期中共地下组织长江工委的机关驻地,日军和汪伪政府企图摧毁严重威胁南京的茅山抗日根据地,在茅山地区实行所谓“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的“清乡”、“扫荡”。茅山抗日根据地先后任命彭炎、李希之担任长江工委书记,领导开展工作。
麒麟巷,麒麟巷以吉祥之意取名。后形成两个巷道后,分称东麒麟巷和西麒麟巷。从东麒麟巷走出了新中国电影事业的奠基人,原北京电影制片厂厂长——汪洋。
汪洋,1916年出生于东麒麟巷一个在古运河畔丹阳码头从事染纺业的小业主家庭,原名汪蓬龙,1934年到上海投奔大哥的同学李公朴先生,与后来任文化部长、文联主席的周巍峙先生是同事兼好友。1936年与周巍峙一道参加了党的外围组织——国难教育社,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活动,在此期间结识了周总理的养女孙维世,孙维世建议汪蓬龙将名字改成汪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聂荣臻元帅的直接关心下,“北京电影制片厂”正式成立,从筹建、生产计划、人员组织到电影创作,无不倾注着汪洋的心血。汪洋在长达35年担任北影厂厂长期间,组织创作的《智取华山》《祝福》《早春二月》《红旗谱》《风暴》《林家铺子》《小兵张嘎》《烈火中永生》《南征北战》《一盘没有下完的棋》等数量众多的精彩影片,对一代代观众产生了巨大影响,成为新中国电影史上的里程碑。
梦溪园巷,梦溪园巷是北宋科学家沈括晚年住处,沈括在这里潜心撰著,完成了包罗他毕生科学研究结晶的不朽著作《梦溪笔谈》。
凤凰岭,凤凰岭传说远古时是凤凰栖息的地方。在凤凰岭的前面有一座城隍庙,建于宋代绍兴七年(1137年),内有万年台(坐南朝北)一座。城隍庙每年6月香火极盛,锣鼓爆竹喧天,持续半月以上,每年进行三次城隍会。分别在清明节、农历七月半、十月初一举行。城隍会出会时,抬出“四神”,“四神”乘坐四人绿呢大轿,配以鼓乐等仪仗,巡城一周,甚是热闹。
古城镇江的古街、巷、里不胜枚举,老街老巷就像陈年老酒,经过岁月的沉淀,越发醇厚香浓,又似是历经沧桑淘洗的老人,古韵悠悠,透露着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行走其间,踏着青石板的脚步声回荡在百年老屋前,能把人们的思绪带回遥远的过去;细细地品味老街、巷、里积淀的历史,总会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斑驳的大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门檐上暗淡风化的青瓦也覆上了一层岁月的哀怨,而檐撑上精美的雕饰依然显示着昔日的风华和气派,再听一听那些久远的传说或故事,老街巷千百年的时光就回来了。
寻常巷陌,寻常人家。经历了风雨,变换了沧桑。当前尘远了、夕阳尽了,再回首时,它能安然存在,便是我们最大的安慰。那褐墙灰瓦永远是我们最熟悉的记忆。
编辑:缪小兵
审核:杨佩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