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 许金龙
江南桥的身世
新河西岸南起原金山路,北至今江南桥,长1315米,宽6至8米。原称新河南、北岸,因位于新河西侧,后统称新河西岸。道路最北端的镇江港试办引河,是新中国成立后为根治长江南岸淤涨而开凿的人工河道,隔河就是莽莽的征润洲芦柴滩。引河报废后成了木建材公司贮存木材的“水库”,行人进出江滩可踩着木排过河。引河以南是建于1957年的市水产养殖场,一方方养殖池似棋盘整齐排列,近5000亩水面与金山公园外围接壤。
1965年经镇江市计委批准,农药厂在二人医对面的芦苇丛中扩建新车间,采用电炉法工艺生产黄磷。新厂区隔江过水,迎江木船队的20条木划子负责渡运来往两岸的员工。次年9月黄磷车间投产,年产量40.1吨。1978年1月,芦滩上的黄磷、化工车间划出成立江南化工厂,生产规模不断扩大,销路一直看好。1979年,在引河上建造了一座长121.3米的江南桥,上部为三孔20米T形梁,两边由10米空心梁板及二孔2米盖板组成,下部为单排双柱式摩擦桩桥墩,重力式U形浆砌块石桥台,是城区最长的一座桥梁。
江南桥的建成使得新河西岸与芦滩之间变为坦途。运粮河沿岸有航运公司船舶修理厂、省商站五库、丹徒县生资库、日杂果品公司仓库和港务处码头。一到下雨季节,砂石路上泥泞不堪,满是车辙印和大小水坑,路人行走困难。新河桥口的金山河小学是一所老学校,后来与新河小学合并。新河桥以南主要是面粉厂和脱粒机厂的码头。
面粉厂濒临倒闭
贻成巷,东自新河西岸,西转北至新河路,长258米,宽1.5米,新河路巷口过去有一售水站。因该巷与大名鼎鼎的贻成面粉厂为缘,故以贻成取巷名。进巷子不远左手是贻成面粉厂宿舍区,前后大院里住着与老厂血脉相连的几十户人家。
早在1908年,常州人恽禹九等人在瓜洲镇合作创办合兴石磨面粉厂。历史上的瓜洲曾属润州管辖,不久该厂迁徙到对岸的镇江,经过增资扩股改名为贻成机制面粉厂。1914年因股东意见不合,由无锡煤炭商唐晋斋接办,改名贻成晋记面粉厂。两年后工厂日渐式微,举步维艰。“宁波帮”在关键时刻帮助贻成面粉厂起死回生。1918年,贻成晋记面粉厂转给镇江美孚洋行经理、浙江镇海人李皋宇(1874-1962),李遂集合上海银行、粮食界股份撑起了濒临倒闭的面粉厂。1926年经镇海小港李家的李祖华先生介绍,宁波镇海人乐甬生投资入股成为贻成面粉厂董事、厂长,1931年改组为镇江贻成新记面粉股份有限公司。
乐甬生,1900年出生,世居镇海北仑高塘之塘头弄。祖上经营帆船货运,在宁波江东设有乐全兴字号。十七岁入读上海同济大学,十八岁时因为父亲病故,其母命乐回宁波管理公司。乐甬生为人生性豪爽,交友中以气量大、肯助人著称,在家乡曾捐助镇海同义医院,大碶同安医院等慈善事业。1934年乐甬生卖掉宁波家中正屋、侧屋各24间及沿街店面5间,用于增资面粉厂,并且将全家搬至镇江。
声名远扬面粉厂
小有名气的贻成面粉厂占地58亩。1933年,一幢5层灰色大楼在新河西岸拔地而起。砖混结构,青砖墙体,屋顶上竖着一只挨着一只大烟袋模样的吸尘装置,犹如鹤立鸡群。主厂房设备选用欧美式磨粉机和德国西门子电动机,主管机械师也是一位郑姓宁波人。从小麦进厂,到除尘、碾皮、粉碎、过筛、出粉,都在自上而下的一条自动化生产线上完成。到了一楼,小麦就变成了面粉和麸皮。“金山牌”标准面粉名扬各地,每天出粉6000袋。因机制白面粉当时被称为洋面,所以人们习惯上都称这家工厂叫洋面厂。洋面厂成为当时镇江唯一的“大哥大”,生产规模在苏浙皖三省工业中排列第八。
新河桥头的星月,运粮河畔的垂柳,贻成巷口的车水马龙,在这里构成了一片热气腾腾的景象。大车间里马达轰鸣,大屋顶上的排尘管道不停地摇着头,面粉生产线天天在创造着历史的辉煌。厂部大门和运粮河之间仅一路相隔,紧贴河边有三个码头。码头上竖立着几根小扒杆,进进出出的小推车来往穿梭。江南江北的农户都在这里加工、兑换面粉。新河桥的活动桥面每天开合两次,大小麦船停满了河道等候放行。送来的是一批批小麦,运走的却是一包包人见人爱的白面。
抗战时期举步维艰
1937年12月8日镇江沦陷,面粉厂被日寇镇江宣抚班霸占,日本人要乐甬生出面维持当地商界局面。乐甬生是镇江商界头面人物,深知这种汉奸事体做不得,决计不从。于是他以逃难为名带着一家老小绕道武汉、香港,躲进了上海滩。
1938年10月工厂交由日商新井洋行经营,更名为镇江面粉厂,组织机构设工务、经理、财务、业务、总务、仓务六课。日本人早就觊觎着面粉厂这块“肥肉”,随时意欲吞并。1941年2月18日,新井洋行与镇江面粉厂签订了为期三年的租赁合同。三年后工厂又“出售”给新井洋行,至此面粉厂由一个中国民族资本的工厂全部转化为敌产。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企业停产,由国民党军政部和镇江县政府先后派员驻厂监管。同年底由江苏省田赋粮食监理处正式接收,重新组建了内部机构。先后配备了业务、仓务、会计、器材、总务、工务等课,并于1946年春恢复生产。但由于资金短缺,原料不足,生产很不正常。
镇江解放前夕,为了迎接解放大军渡江南下,根据镇江地下党组织提出的要求,开展护厂、护路、护校、护店活动,确保电厂供电、水厂供水畅通,尽力减少西区工厂的损失。面粉厂组织了30多名工人成立武装护厂队,严格治安巡逻,防止散兵游勇、地痞流氓进厂破坏。工人们还在柴油机、电动机顶部及四周堆上麦包,以防遭流弹打中而毁坏机器。直至1949年4月23日,镇江面粉厂被市军管会接管,成为全省大中型面粉厂中唯一的地方国营企业。
从辉煌走向消亡
新中国成立以后的面粉厂与对岸的荧昌火柴厂并驾齐驱,是镇江近代工业的骄傲。厂门口的大喇叭每日广播三次,播放着《咱们工人有力量》,嘹亮的歌声传向四面八方。厂里的职工宿舍、食堂、幼儿园都数得上是全市一流,令人羡慕。
厂内运输和码头作业实现了机械化,河道中帆樯林立,停泊在码头上的大小麦船卸完麻包,即装即走。每天都可以看到来自九里街、八角亭、烟墩湾、下濞塘、诈输岗的农民兄弟们,挑着小麦担子翻山越岭到面粉厂兑换面粉。返回的路上一个个笑容可掬,将担子歇在小吃店前,买好筹子吃饱肚子再赶路。
1958年大跃进,面粉厂的机修车间扩展为专区农业机械厂,首开镇江农机制造行业之先河。专区农机搬到包家湾新址后,原址变更为镇江脱粒机制造厂,生产“金牛牌”小型机动脱粒机,一部分出口第三世界国家,是全市机械行业的骨干企业之一。
一直到20世纪60年代,面粉厂的动力装备和企业管理仍然处于领先水平。在那物质条件匮乏的年代里,托人去面粉厂购买一点麸皮、鸡食,用回收的面粉袋布料加工缝制内衣裤,都是当时的热门。
多年以来,面粉厂一直是在社会主义计划经济体制和国有企业管理模式下运作,依靠国家的统购统销政策吃饭,不用参与市场竞争。1982年之后,企业内部机构臃肿、包袱沉重、人浮于事、奖惩不明、员工吃大锅饭的弊端逐渐暴露。成本居高不下,亏损越发严重,工人发不足工资,企业危机显现。虽然经过企业整顿、定员定岗、竞争上岗,收入拉开档次,缓解了一时的矛盾。但在市场经济和社会竞争浪潮的冲击下,面粉加工的市场份额减少,生产接近瘫痪,效益滑坡,债台高筑,职工被迫下岗分流。1997年8月,具有90年历史的镇江面粉厂进入破产程序,成为全市第一家上市拍卖的国有企业。
今日新河西岸
新河西岸换新颜
面粉厂隔壁的脱粒机厂改制之后搬迁丹徒新城,新开筑的中山北路和“金山宝地”综合体切去原脱粒机厂(包括泰兴隆食品有限公司)地块的一大半,剩余部分和面粉厂地块存量土地捆绑开发,建成如今的金山翠堤春晓住宅小区。
随着征润洲处女地的大规模开发利用和运粮河沿线的环境整治,新河西岸跨过江南桥,向北延伸与金山湖路、航道路相接,形成四通八达的道路网络。昔日的渔业乡更名金江乡,多家餐饮店在此聚集形成富有特色的江鲜一条街,15路公交线直达街心。水产养殖场西南片地块建起了江南新村居住小区和文旅金山东街;东北片地块开工建设了集旅游、餐饮、文化、娱乐为一体的综合性时尚休闲街区——“长江新天地”,商业街区建筑既相对独立,又与亭、台、楼、阁、园景、曲径浑然一体。2008年在征润洲路与新河西岸之间的沼泽地段开通了试办引河南路,后定名丰润街。2016年2月,在原江南化工厂废弃地块举办了第六届苏台灯会,一组组流光溢彩的大型灯彩栩栩如生,将镇江的历史文化和台湾地区的民情风貌展示在世人面前。
徜徉在运粮河畔,沿河的花园、绿化、草坪、街景、夜景亮化灯饰、沉浸式亲水平台,一路风光令人目不暇接。
编辑:朱超
审核:滕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