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彦如 张剑

镇江的诗路星空，群星璀璨，晚唐著名诗人韦庄也是其中耀眼的一颗。韦庄与温庭筠并称“温韦”，是中国词史上第一个重要流派“花间词”派的掌门人之一。

韦庄（约836－910年），字端己，京兆郡杜陵县（今陕西西安）人，诗人韦应物的四世孙。词风清丽的韦庄并非是个流连花前月下的纨绔子弟，父母早亡、家境寒微的他自小孤贫力学，才敏过人，却不知为何在科举的道路上屡战屡败，考了近50年，在59岁时才成功“上岸”。

唐朝末年，朝廷政治腐败日甚，加上天灾不断，百姓叫苦连天。乾符五年（878年）至中和四年（884年），由黄巢领导的农民起义是唐末历时最久、遍及最大、影响最深远的一场农民起义，深刻地影响了社会生活。公元880年，已经44岁的韦庄又一次来到长安参加进士考试，再一次科举失败，同年十二月，黄巢起义军攻占了长安。

目睹了黄巢起义军攻陷长安时战争的残酷性，以及唐朝官军的腐败和残暴，滞留长安的韦庄，创作了堪称晚唐诗史的叙事长诗《秦妇吟》。全诗238句，1666字，是现存唐诗中最长的一首叙事诗。后人将这首诗与汉乐府《孔雀东南飞》、北朝乐府《木兰辞》并称“乐府三绝”。

该诗以一个流亡至洛阳的秦妇为主线，追述她在围城三年中的悲惨经历，反映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全诗情节曲折丰富，结构宏大严密，语言流利精工，一经流布即传遍天下，许多人家的屏风、幛子上都写有这首诗，时人多称韦庄为“秦妇吟秀才”。

《秦妇吟》写本局部

谈到《秦妇吟》，不得不说一下这首诗的创作背景。中和二年（882年），韦庄举家逃离被黄巢起义军占领的长安，经陕州，客洛阳，一路流离，逃奔江南。为了求生、求食、求仕，他写了一首长篇叙事诗《秦妇吟》，投呈给当时在润州的镇海军节度使兼南面招讨使周宝，并获得周宝的赏识。随后，他来到润州，入周宝府中成为一名幕僚，开始了为期十年的江南避乱生涯。

韦庄酷爱润州的风景名胜，常常登山涉水，饱览润州的秀丽风光。曾写有《润州显济阁晓望》：“清晓水如镜，隔江人似鸥。远烟藏海岛，初日照扬州。地壮孙权气，云凝庾信愁。一篷何处客，吟凭钓鱼舟。”作为幕僚，韦庄对周宝之事多有记录，曾写作题为《陪金陵府相中堂夜宴》的诗，诗题中的金陵即指润州，诗中描绘了周宝豪华奢侈和歌舞酒色的奢华生活：“满耳笙歌满眼花，满楼珠翠胜吴娃。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间富贵家。绣户夜攒红烛市，舞衣晴曳碧天霞。却愁宴罢青蛾散，扬子江头月半斜。”

周宝独霸一方，骄横跋扈，野心勃勃，常常拥兵作乐，奢侈畋猎，“十里旌旗十万兵，等闲游猎出军城。紫袍日照金鹅斗，红旗风吹画虎狞。带箭彩禽云外落，避雕寒兔月中惊。归来一路笙歌满，更有仙娥载酒迎。”韦庄的《观浙西府相畋游》诗，活画出周宝游猎无度，恣意玩乐的面目。

凭借权势，周宝聚敛无度。他在润州严刑峻法，肆意压榨百姓，常以违犯酒禁为名，没收本地富民的财产。“桑田稻泽今无主，新犯香醪没入官。”韦庄写了一首《官庄》的诗讽劝周宝，看了这首诗，周宝改掉了酒法，不再没收百姓的财产。

韦庄在润州居住了三年，暂时忘却了离乱之苦。光启元年（885年），为赴宝鸡“迎驾”，他卜居衢州，后又流落至江西、湖南、湖北等地，前后漂泊约十年之久。昭宗景福二年(893年)，韦庄回到长安，应试不中。次年他再次应试，终于考取进士，被授校书郎。901年，韦庄入蜀辅佐王建，以前蜀宰相之身于910年八月卒于成都，享年74岁。

大多数人不知，《秦妇吟》被人周知不过百年，其后消失。在此后的千余年里，历经五代十国、宋元明清，诗钞文集，浩如烟海，可人们再也没有见过这首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即使在韦庄的诗集《浣花集》中，也没有收录。

据记载，晚年的韦庄定下家训，禁止再传颂《秦妇吟》这首诗，还让家人四处去收集各种传抄的版本焚毁。直到上世纪初，学者罗振玉、王国维将法国人伯希和从敦煌莫高窟洞中得到的天复五年写本整理公布，这首湮没千年、中国文学史上现存最长的一首叙事诗才得以重见天日。陈寅恪等史学家猜测，韦庄自禁《秦妇吟》的行为应主要是为了避祸，避免自己的子孙后代受到封建统治阶级的迫害。

韦庄是唐末五代一位诗词兼擅的作家。其长篇叙事诗《秦妇吟》从多种角度反映了唐末动荡的社会状况，映衬了乱世之人忧愤而无奈的心曲，被称为“大唐帝国的挽歌”。该诗在思想内容上是复杂而丰富的，艺术上亦有所开创，在古代叙事诗中堪称扛鼎之作。又由于韦庄的写实精神，使得此诗在杜甫“三吏三别”、白居易《长恨歌》之后，为唐代叙事诗树起了第三座丰碑。

天复五年敦煌写本《秦妇吟》，现存法国国家图书馆，正是通这个写本，研究者们得以了解了许多史书中找不到的历史细节，增进了对唐末历史的了解。

编辑：缪小兵

审核：沈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