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耿霞

今年春节，家明不在身边。除夕之夜，我笨手笨脚地烧了一桌子菜，微信视频晒给在他乡求学的家明看，他居然憨笑着说：“老妈，我饿了”。这属实难得。这么多年，由于厨艺不精，每次想要烧饭总是遭遇家明的打击。他千方百计劝阻我的样子，让我对烧饭这件事一直望而生畏。

看过很多文章中作者回忆自己的母亲，说妈妈的味道就是厨房里飘出来的菜香。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也越发怀念小时候妈妈烧的拿手菜，那是什么山珍海味都无法替代的，每一道菜都是妈妈对家人和生活的爱，热烈且绵长。然而，我对人间烟火的向往最终败给了笨拙的厨艺。烧饭两小时，用餐不到五分钟，满桌的剩菜彻底摧毁了我成为家庭“煮”妇的勇气。为此，我一直感到忐忑不安：若干年后，家明回忆起妈妈的味道，应该找寻不到熟悉的菜香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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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够做到的是坚持每周请家明吃一顿饭。周末，选个他喜欢的餐馆，点几道他喜欢吃的菜，母子俩边吃边聊。平时工作日期间，我们都处于忙碌状态，时间和情绪被切割得琐碎而飘忽。想说的话如果不能充分表达，母子间的双向“沟通”可能就变成了单向“唠叨”。我喜欢气定神闲地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着家明，认认真真地听他说说对人、对事、对世界的真实看法，偶尔也分享一下我的观点，推荐一两本好书给他看。周末“餐聊”成了我们母子固定的活动。十年来，这座江南古城的小餐馆几乎被我们跑遍了，我不记得吃了些什么，只记得家明侃侃而谈的样子和我内心翻涌的喜悦。

都说父母之爱子女，必为之计深远。当初，让家明“独在异乡为异客”是我狠下心来做出的决定。上个周日的晚上，他饿着肚子打工到九点，一个人乘电车回到住处，一边检查导师布置的作业，一边视频电话给我们报平安。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知道山川异域，咫尺天涯，从此我们母子“餐聊”已成奢望，唯有用力控制内心的不舍和心痛，用轻松愉快的声音告诉他，也告诉自己：人的一生，所有的孤独和坚持都会发光。

今天，在万家团聚的日子，家明对着年夜饭隔着手机屏幕说的一句“老妈，我饿了”，让我忍不住许下诺言：“等你暑假回来，老妈烧饭给你吃，免得你想不起来妈妈的味道。”他听了毫不迟疑地回复我：“菜香并不是妈妈的唯一标配，我老妈的味道是书香味儿。”一句话让我瞬间泪目，也治愈了我多年的自卑。原来，在孩子的眼中，只要浸透了母爱，任何事物都可以是妈妈的味道。原来，不是我们在包容孩子的一切，那个一直被包容的也许是我们自己。

编辑：黄昕彤

审核：滕建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