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载有3名俄罗斯宇航员的俄“联盟MS-21”飞船与国际空间站完成对接，3名宇航员顺利抵达国际空间站。新华社发

2024年后，国际空间站将不再有建站“元老”俄罗斯的身影？

7月26日，俄罗斯国家航天公司新任总裁鲍里索夫表示，俄罗斯2024年后将退出国际空间站，同时着手自建空间站。不过，美方称尚未收到俄方的官方通告。

外界认为，由于俄乌危机升级、西方制裁加码，俄方早有“退意”。俄方决定退出国际空间站，将意味着终止与美国长达20多年的太空合作。未来，国际空间站还能存活多久？空间合作格局又将如何变化？随着俄罗斯决定离去，将留下待解之题。

以“离站”反击西方？

据俄罗斯媒体报道，7月26日，在向总统普京汇报工作时，俄国家航天公司新任总裁鲍里索夫表示，俄罗斯已决定2024年后退出国际空间站计划，并将建设自己的空间站。

对于俄方释放的最新信息，路透社称，让外界颇感意外。虽然国际空间站将于2024年服役到期，但是美国航天局（NASA）一直在和俄国家航天公司进行谈判，希望能将俄罗斯参与国际空间站的时间延长至2030年。就在不到两周前，俄国家航天公司还和NASA签署协议，将交叉使用彼此飞船将两国宇航员送到空间站，似乎让外界看到了希望。

NASA一名高官26日还表示，美方尚未收到俄方关于这一消息的“任何官方说法”。

但是，就俄方而言，这一早已萌生的“退意”似乎日益坚定。去年，俄方数次提出退出国际空间站。俄方给出的解释是，乌克兰危机爆发后，美国等西方国家对俄实施大规模制裁，俄航天事业发展受到影响。比如美国针对太空项目一些重要部件实施贸易管制。

俄国家航天公司时任总裁罗戈津明确表示，如果美国不取消针对俄罗斯航天机构的制裁，俄罗斯将在2025年退出国际空间站，并将自建空间站。

全国空间探测技术首席科学传播专家庞之浩认为，随着俄乌局势升级、西方制裁加码、俄与西方关系恶化，不排除俄试图通过“离站”对美西方进行施压、反击的可能性。因为在国际空间站项目中，俄方发挥了重要作用，包括承担天地往返运输任务、提供推进力、俄方飞船帮助修正空间站轨道等，如果俄方退出可能对国际空间站的运行产生影响。

罗戈津曾强调，离开俄罗斯，国际空间站无法得到妥善管理，“因为除了我们，没有人能够向国际空间站输送燃料……只有我们的货运飞船发动机能够修正国际空间站轨道，使其免受空间碎片影响”。

庞之浩还指出，另一个原因可能是西方制裁冲击俄罗斯经济，制约了俄罗斯对空间站的维护能力，使其面临经费和技术障碍，比如一些零部件更难获取。

中国航空学会《航空知识》主编、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航空专家王亚男从俄退出决定中解读出三重意味。

一是俄对自身处境的清醒认识。俄美关系被俄乌冲突推入谷底、美西方对俄制裁变本加厉后，俄罗斯意识到与西方的航天合作已无更多机会。特别是未来在美国主导的国际太空项目中，俄很有可能被踢出圈外。

二是俄对美方深层意图的担心。俄担心美方利用俄航天能力为其发展自身空间站服务，俄不愿意作为“被利用的”角色继续在空间站项目上存在下去。

三是俄已有自己的太空计划，包括自建空间站、深空探测以及月球和火星探测。

会带来哪些影响？

国际空间站始建于1998年，是一个由十多个国家联合参与的国际合作项目，总投资超过1000亿美元。美国和俄罗斯是其中最重要的“玩家”。俄方主要负责控制推进系统以维持空间站的轨道姿态和高度，美方主要负责为空间站提供能源和生命保障。

如果俄罗斯真的在2024年后退出，“壮士断腕”的国际空间站还能走多远？

两位专家认为，如果国际空间站人员、货物运输要求没有发生太大变化，短期内影响不会很大。美国太空探索技术公司（SpaceX）的“龙”飞船、“猎鹰”重型火箭在载人、货运的稳定性上虽然还不如俄方飞船和火箭，但是其能力已基本达到空间站需求，也已完成相关任务。

不过，失去俄罗斯这一关键角色后，国际空间站的后续运营并非没有变数。

美国计划至少在2030年之前支持国际空间站的运营。但是，“美国必须弄清楚在没有长期合作伙伴的帮助下如何运营。”美国Vox新闻网称，这并非不能做到，但是难度很大。比如，俄罗斯控制着空间站的推进系统，它能定期提供推力，使国际空间站保持“直立”状态，并防止空间站脱离轨道。如果没有俄方帮助，推进控制的“重任”需交给美方承担，主要负责为空间站供电的美国能胜任吗？

庞之浩指出，俄方退出对天地往返运输固然影响不大，但有可能对空间站构型、组合体控制等产生影响。

在国际空间站中，俄方“贡献”的舱段较多，包括“曙光”号多功能舱、“星辰”号服务舱、“科学”号科学舱及其他两个研究舱等。

“俄方舱段能帮助控制国际空间站姿态，如果这些舱段在2024年后与空间站分离，可能会改变空间站构型，届时或将增大空间站姿态控制的难度，同时也会增加控制成本。此其一；其二，原先主要由美俄共同控制组合体，俄方离开后，未来将变成美国单方控制，这对美国也是一大考验；其三，现存的多国舱段都是根据当初设计空间站的架构所建，一旦缺失俄方舱段，留守舱段能否单独运行也是未知数。”庞之浩说。

王亚男补充道，国际空间站属于大型国际合作项目，无法保证服役过程中不出差池。一旦出现状况，国际合作和救援就变得非常重要。俄罗斯退出后，也可能影响合作救援等紧急行动的开展。

在没有俄罗斯的日子里，国际空间站能否如美国所愿支撑到2030年也要打上问号。

两位专家认为，国际空间站能存活多久是个问题。国际空间站已服役20多年，相比最初设计的服役期限（2015年）已两度延长，已属超期服役。设备也老化严重，维护需要资金与技术支持，每年运营费需数十亿美元。如果没有俄罗斯这样的航天大国支持参与，退出后相关维护成本会更高。而美国将承担运营费用的“大头”，但美国已计划建月球空间站，未来运营两个空间站，在资金投入上未必能兼顾。

不过，即使俄方决定退出，由于空间站技术互相依存度高，可能也无法轻松“分手”。俄方此前称将提前一年通知合作伙伴。

王亚男表示，俄方与其他合作方还有很多后续问题需要谈判。比如俄方退出后，空间站的俄方资源如何处置，包括俄方舱段是去是留，以及俄方留下的资源空白如何填补，都是需要各方协商后才能决定的。

太空合作开始碎裂？

20多年前，经历长期冷战对峙后，美俄捐弃前嫌，携手探索太空。国际空间站成为双方超越政治敌对、投入太空合作的标志性项目。

多年来，随着两国关系的起落，国际空间站也不断经受考验。俄乌危机爆发后，国际空间站更是成为维系两国交往的最后纽带之一。

如今，俄罗斯选择2024年后离开，“将意味着美俄在冷战后长达20多年的太空合作宣告结束”，《纽约时报》如此评论。

事实上，太空合作图景已经开始碎裂。一些既定计划已被打破，包括欧洲航天局拒绝与俄合作执行“火星太空生物学”计划；俄与英国就卫星互联网公司“一网公司”将36颗卫星送入轨道的计划告吹。一些深空探索任务也在生变。比如波兰、乌克兰等15国加入美国阵营，签署了由NASA主导制定的深空探索规则；俄将禁止美国参与其向金星发射探测器的任务。

庞之浩表示，俄乌冲突、西方对俄制裁已破坏俄与美欧多个航天合作项目。比如俄欧原定今年发射合作研制的火星探测器，现已解除合作。不过，航天合作也在出现新动向。可以预计，未来俄罗斯与印度、中国等新兴大国的合作将会增多，比如中俄合建月球科研站。

王亚男指出，冷战时期激烈的太空竞赛不太可能重演，但西方制裁制造科技“脱钩”，无异于重新割裂人类社会在空间领域的合作。

“人类空间探索需要国际社会的合力，只有整合多国资源、平台和技术能力，才能拓展对深空宇宙的认识，从而让人类共享这些知识财富。一旦合作被割裂，各自为政，资源就被分散，技术不能聚合，平台无法共享，最终将迟滞人类的太空探索步伐。”

不过，也有谨慎乐观的历史性观点，认为俄美航天局在更遥远的将来未尝不会和解。史密森尼国家航空航天博物馆阿波罗藏馆馆长缪尔-哈莫尼说，美俄在太空领域一直是既竞争又合作，关系起起伏伏，也不无迷人之处。（廖勤）

来源：解放日报

实习编辑：毛蕴劼

审核：杨佩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