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小学毕业的我,经过“填报志愿、统一考试、择优录取”,有幸被江苏省镇江中学录取。
那时,偌大的镇中校园里,两条煤渣与石屑拌和压实的主干道,南北走向。道路两侧排列着一棵棵壮实的梧桐树,盛夏浓荫蔽日,深秋落叶遍地。一幢幢青砖墙大瓦顶的平房校舍,纵横错落,排列有序。
光明河那条清澈灵动的支流蜿蜒地贯穿校园,教学区与宿舍区以河为界。约莫十米宽的小河上,架着两座脊背稍凸的混凝土桥。借着往返桥上,我很是喜欢俯伏着钢管焊接的栏杆,观赏在河水里嬉戏的鱼儿和小蝌蚪。
当年,寒窗深处藏锦绣的镇中校园,春暖草长莺飞,盛夏蛙鼓蝉鸣,凉爽的秋风里时不时裹挟着蝈蛐清脆的叫声。纷纷扬扬的冬雪之后,整个校园粉妆玉砌玉树琼枝。像我这样生性顽皮的小男生,便会趁着课间不失时机地捏雪团打雪仗。
那时的镇中校园,远离城市的喧嚣,亦是潜心读书的好地方。我在镇中的任课老师有朱声琦、谢亚琴、周达子、袁亚明、李文琴、徐桥新、袁云谷、李立五和周家信。他们讲课的风格有的深入浅出,有的绘声绘色,有的诙谐幽默。那些循循善诱抑或辛辣直白的批评教育,至今仍难以忘怀。我很是怀念当年镇中启发式的教学氛围,因为没有铺天盖地的作业负担,晚自习我们可以在教室里复习或是预习功课,也可以去图书馆或是阅览室里读书看报拓宽视野。
入学不久,我便隔三岔五地光顾图书馆前的校园气象站。仰望高耸的铁杆顶端左右摇摆尾翼不停地转动的风向风速仪。踮起脚跟去观测乳白色百叶箱里悬挂的干湿球温度计。躬身瞧瞧漏斗形的铁皮雨量器里面的积水。起先只是出于好奇,后来在地理老师的指导下,还渐渐积累了许多课本之外的气象小常识。
偶尔逮住机会,我会抽身绕行到安静整洁的A字房。趁隙双手扶住窗框,透过稍显模糊的压花玻璃,瞅瞅客厅里的橱柜沙发茶几和天花板上悬挂的铜杆水晶吊灯。听说常有国内知名高校的教授在这里面试和挑选特长生。懵懂年少的我,亦曾遐想A字房会是我理想插上翅膀的地方。
那个年代,贯彻“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办学方针。参观校园学工车间,让我认识了普通车床、牛头刨床、立式铣床和钳工作台。相比之下,我更加喜欢校园里那一块块散发着泥土芳香的菜地。每月一节的田间劳动课,我们跟着皮肤黝黑双手粗糙的老教工于国堂,学习用锄头清沟理墒,用耙子移栽瓜菜秧苗。他还不厌其烦地给我们传授菜地浇水施肥和除草的要领。那些看似简单的农活,让自幼在城市长大的我倍感新鲜。从地里收获的各种蔬菜,隔三岔五被同学们用箩筐抬着送往学校的食堂。
食堂的厨房和餐厅,紧挨着那条小河的西岸。一日三餐,近千名学生踩着广播喇叭里播放的乐曲,蜂拥而至,甚是热闹。餐厅里一张张四方的餐桌,纵横有序,整齐划一。八个人一桌的团伙,或多或少有种家的氛围。食堂的早餐,稀粥搭只馒头,或是花卷、糖三角、蜂糖糕、菜包、油条,一碟酱菜,每天翻样。中晚两餐,每人一只铝皮饭盒的四两米饭,菜有荤有素。每人每月7.50元的伙食费。食堂松软香糯的珍珠肉圆,肥而不腻的虎皮肉和外脆里酥的熏鱼块,让我没齿难忘。
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我对三年镇中校园生活的记忆仍恍如昨日。(花蕾)
编辑:金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