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77人的“78天”——2020战疫·镇江援鄂医疗队远征纪实（26）

王景曙

【续昨日《第五章  两边，几多牵挂》（今日4600字）】

第六章  穿越疫情的爱情

38.她给军营丈夫送上一份“特别嫁妆”

2月9日上午，镇江市委、市政府为张晶晶所在的这一批援鄂医疗队举行隆重壮行仪式。现场，张晶晶没有一位家人前来送别。第一章述及，她的父母远在安徽省定远县农村，而另一位日夜牵挂的亲人——老公小柏，则在更遥远的索马里海域。

张晶晶与小柏是定远同县人，也是高中同班同学。那年，张晶晶考上了安徽医科大学本科护理学专业，毕业后入镇江市第一人民医院工作。而小柏考的是军校，后来转至武汉读了3年研究生。

一对情侣多年来聚少离多，却相爱至深、水到渠成，于2019年7月领了证。领证一个多月后，准新郎小柏就随中国海军第三十三批护航编队远征亚丁湾。

春节前1月22日晚，张晶晶独自乘火车回到安徽老家过年。计划中大年初二，小柏那边男方父母将登门商议婚事细节。婚礼之所以早早定在4月18日，是呼应小柏“大约3月底4月初”的归期。

然而，席卷而至的疫情很快打乱了一切节奏！1月25日，大年初一大早，镇江一人医向全院医护人员发出了紧急动员令：根据国家和省市统一部署，将随时抽调人员支援武汉前线！

未及等到初二公公婆婆登门，收到动员令的初一当晚，张晶晶就又独自匆匆坐上了回镇江归队的动车。“这让父母亲很吃惊，也很担心，但我做通了他们的思想工作。”张晶晶讲述。不过其时，父母也只是知道女儿“回单位工作”，并没料到她有去武汉的念头。一下火车，张晶晶直奔医院，和很多同事一起连夜递交了援鄂请战书。

究竟要不要第一时间如实把消息告诉部队上的小柏，这让张晶晶内心纠结了好一阵子，所虑无非怕远在战地的老公由此背负一份担心。最终，拿定主张“还是得给他一个交代”，张晶晶发去了微信留言。

因情况特殊，随舰出征后，平时都是由小柏方便时主动打来电话，张晶晶要想与他联系只能微信留言，且大多不能及时获得回复。直至第二天下午1点多钟，“有网了”的小柏终于与张晶晶联系上，由此小夫妻间有了如下一段对话：

这次相隔万里、内容特殊的无声交流中，“做好防护（安全）”是小柏重复最多的叮嘱，一句“别累着了”则算是“最亲热”的流露。“他是个不擅表达的人，但我能感受到他的情义。”张晶晶说。

就在2月9日队伍开拔当天凌晨时分，张晶晶又给老公发去微信留言：“钥匙放在同事那里，银行卡和密码都在家里，有空替我给爸妈多打电话。”回忆当时，张晶晶讲述，请战去武汉绝不是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是经过认真思考，“做好了各种思想准备”。

一周之后的2月16日，武汉，上午11点多钟，张晶晶与队友们正在去往方舱医院上班的大巴上，手机忽然响起，屏幕显示“骚扰电话”4个字——这恰恰是张晶晶半年时间以来最为期盼的4个字！也是她抵达武汉后第二次接到这样的特别来电。

张晶晶讲述，小柏刚赴亚丁湾那阵子，每每接到这个“骚扰电话”，她都不假思索地直接掐断，后来方知，这便是老公打来的卫星电话。令张晶晶没想到的是，这次6分多钟的跨洋通话，平素寡言少语的小柏竟连着说个不停，“几乎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小柏与妻子“说得不停”的这次通话中，有这样一些“他平常都不一定能讲得出来”的关键内容：“等战斗胜利了，我也回来了，我们就结婚，我要带你去武汉度蜜月，带你再去武大看樱花！”

早在小柏武汉三年读研期间，张晶晶就多次前去探望、游玩，深知老公对这座英雄城市素怀“第二故乡”般的心灵依恋，自己能有幸参与打赢这场史无前例的“武汉保卫战”，“就当是我给他送了一份结婚嫁妆吧”。

这对新人双双“为国而战”的特别故事，经《镇江日报》报道后，引发各界广泛共鸣。一位叫李忠的读者将这篇“我看后泪流满面”的报道，在自己的朋友圈转发。报道也被《学习强国》等新媒平台广为推送。

39.他们纷纷推了婚期

77名镇江援鄂医疗队员中，推了婚期的不止张晶晶一人，伏竟松、虞海燕、杜萌等人，都发生这情形。

2月3日，到达武汉的第二天，夜里10点半，前述伏竟松发出当年度自己的第一条朋友圈，内容与其本人关系并不大，而是“侧记”女队员们在前线纷纷剪发赴战。但这条微信至少向更多尚不知情的亲朋好友传递消息：伏竟松参与援武汉了。

半小时后，王笠在微信下面留言“你也去啦”。虽不是由同一家医院派出，王笠与伏竟松早年相熟。此刻对话，若论更妥“语气”，人在武汉的王笠应是问询“你也来啦”——比伏竟松早了9天，王笠是镇江“先遣6勇士”之一。

“是的笠哥。”伏竟松回复。王笠随后又跟道：“做好防护。你的喜酒我还没喝到。说好去年我从北京回来请我的呢。”伏竟松再复：“（婚期）今年五月份。我们大家都好好的回去。”

2020年5月1日，是伏竟松与同院护士贾佩定下的婚期。伏竟松回复笠哥的这个时候、乃至后来在武汉参战了一阵子时间，婚期均尚未做出调整，但形势发展越来越复杂，“完全没想到（疫情）会拖这么长时间”。后来，出征71天归来、再结束为期14天的休养隔离，伏竟松重新回归常态生活已是4月27日——而小两口的婚礼时间也早已因势延至国庆期间。

报名请战这个环节，伏竟松一直是瞒着贾佩的，直到接到正式参战令才坦言相告。在妻子看来，“以他的性格”，伏竟松做出这个选择一点不足为怪。前线期间，小两口几乎每天视频通话，但因为班次节奏，通话时间从不固定，贾佩经常守着电话，有时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2月5日凌晨4点多钟，贾佩微信上收到伏竟松刚下夜班后发来的留言，竟是紧急求援：希望能尽快配一副眼镜寄过去。原来，前一天晚上伏竟松在ICU里上第一个班时，不留神把镜片打碎了。时值武汉封城不久，根本无地可配。

“平时一副眼镜我能戴好几年。”伏竟松讲述，出发前差不多“什么情况都考虑到”，唯独忽视备用眼镜这一点。“人都已经在前线了”，若因这个小小意外退出战斗，伏竟松说，“我肯定是不会甘心的。”所幸，近视度数只有300度，不算太高，在等待邮寄的几天里，不戴眼镜的伏竟松凭着“ICU虽谈不上经验丰富，但还是比较熟”的过硬技术，扛了下来，“大不了眼睛贴上去看、多看看”。

对这边贾佩而言，配寄眼镜不算什么事，倒是自己在视频中第一次看到伏竟松脸上被防护装备勒出条条印子的模样，不由百般心酸。那段时间，贾佩最关注武汉气温，因为出发时为了能多装些医疗物资，伏竟松随身携带的衣物很少，而“他一向怕冷”。

前已述及，结束又一场生死营救后，身为壮小伙子的伏竟松曾疲惫地瘫坐在病区里一张凳子上，瞅空小憩。伏竟松讲述，进入中法新城院区的早期阶段，劳动强度极大，下班回来一旦睡起觉，就算手机在旁边响个不停，“也经常睡得死死的”。

为确保体能得到足够有效的恢复，有时，伏竟松睡前会把手机调成静音——因为此举，那天让妻子贾佩度过了备受煎熬的半天时间：从下午到晚上，贾佩不停地打电话、发语音以及微信留言，均未果。等到伏竟松沉沉一觉醒来，打开手机一看，妻子微信头像上显示的未读信息数字达到了“99”，赶紧把电话拨过去，贾佩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你把我吓死了！”

吸取“教训”之后，这对情侣约定了妥善的联系方式，后来再没上述情况发生。

虞海燕的婚礼原定4月份，与张晶晶、伏竟松差不多，都本是春节一过“就近在眼前的事了”。但赴鄂参战后，婚期也势在必行地推至国庆长假里。

刚到武汉时，快递还不怎么通畅，虞海燕的老公小张辗转想尽办法，仍然邮寄去了很多“我喜欢吃的零食”。虞海燕说，特殊时期分别的这段时间，让自己又“重新认识了一下他，是个非常暖心的人”。

2月14日这天，虞海燕在朋友圈晒出自己“最浪漫的情人节礼物”——老公用“剪映”制作的一个短视频，主题为“那个Ta”，将妻子平时俏皮卖萌的若干生活照片串联起来，分段穿插文字“那个Ta，我爱你”“那个Ta，情人节快乐”……视频长度则“精心”设为14秒。

而准新娘虞海燕的“那份心思”，则集中体现在3月14日这天她所发一条言简意赅的朋友圈中：“想你（一颗‘心’表情）。想家人（一组‘父母兄妹’头像）”。微信中配发的一张图正是老公小张。这个时候的武汉体育中心方舱医院虽已休舱数日，但队伍仍在待命中，未有归期。

后来，迎接妻子凯旋，小张事先只说“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具体内容坚决不肯透露，“他希望我回家后自己揭开”。4月1日那天，结束休养隔离的虞海燕一跨进家门，“惊喜”随之揭秘：原来是一盒“迪奥（Dior）”牌口红套装。“其实我平时不怎么化妆的”，虞海燕开心之余，也对“他怎么会想到这个点子”饶有兴趣。

2020年10月4日，被老公用口红与浓情爱意装扮起来的美丽新娘虞海燕，举办完婚礼当晚，在朋友圈发表了爱情感言：“最美的是你嫁给爱情的样子，最暖的是我们相识相知相伴。”

国庆、中秋双节喜相逢的2020年，“8天长假”成为众多新人不约而同办大事的时间段。比虞海燕的婚礼早一天，与老乡伏竟松夫妇在镇江这边举办回门宴同一天，10月3日，杜萌与陈学志夫妇也在老家淮安那边举办了迟到整整5个月的婚礼。

杜萌的婚礼最初定在当年“五一”小长假里，领证的日子则被准新娘早早锁定“20200202”这个殊美的日子。然而，疫情来袭，杜萌从春节前的大年廿九（1月23日）就紧张投入镇江本土抗疫，直至2月23日出征武汉。上述两个愿望均已无法实现。

2月23日上午10点，同批13名江苏疾控队员乘坐G579去往武汉的途中，杜萌发了一条朋友圈：“尽我所能，竭我所学。武汉，我带着单位所有同事的嘱托来了！”这是杜萌当年度发出的第二条朋友圈。2月9日发的第一条，是有关镇江疾控检验科全体同仁“24小时待命”、奋战“疫”线的抖音。

相当于既是与身后的亲朋好友报信告个别、又与即将投身的这座前线城市迎面打个招呼，“武汉我来了”很快引来一长串留言，10点19分，“帅老公”跟帖：“老婆加油，等你回来领证哦。”“帅老公”是杜萌对陈学志的微信名称备注——严格而言，此时远在淮安的陈学志之于杜萌，身份还只是“准老公”，而他口中的“老婆”也只是“准老婆”。

如同张晶晶与小柏的情缘由来，杜萌与陈学志这对异地恋情侣，当年在淮安老家时也是高中同班同学，后考取了不同的大学，毕业后小陈回到淮安，就职于当地税务系统。

疫情时势下，“小两口”的婚期被迫只推迟了一次，而他们领证的时间却前后推了三次。错过“20200202”之后，两人商议更改的领证日是3月9日，却被“抢先一步”的援鄂指令又一次打断。

3月31日从武汉归来后，再次计划的领证日是为期两周的休养隔离一结束——而其时，又逢大批从湖北返回镇江的人员需要进行核酸检测，科室同事们一直处于超负荷工作状态，闻讯后，杜萌主动迅速返岗，进入实验室持续奋战了一周。

“喜欢和合适撞了个满怀”的4月30日，上午10点多钟，杜萌终于在淮安那边晒出了小两口领证的喜讯。显然，之所以选择在这一天领证，更多还是基于“合适”，因为“我终于可以休息了”。

又过了些时日，平素“很喜欢小动物”的杜萌，忽然一天在朋友圈晒出自家的“一只小可爱”——一只洁白的小猫咪。原来，这是老公刚从宠物店买回来给她带到镇江，以此陪伴幸福期待中正一天天步向婚姻殿堂的妻子。

9月27日晚，动身回淮安老家办婚礼前夕，杜萌“在线求一位镇江宅心仁厚的小伙伴，国庆期间帮忙照顾一下我的小猫咪，自带伙食”，很快就获得“亲爱的同事”呼应，并“连夜送达”。

【明日请看《第六章 穿越疫情的爱情》之第40节】

编辑：缪小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