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77人的“78天”——2020战疫·镇江援鄂医疗队远征纪实（9）
王景曙
（续昨日《第三章 “令牌”接踵而至》之第16节）
17.三次请战，终披战袍
2月2日出征的17名队员中，年龄上，如果说24岁的凌蓉偏在月份上“较真”，不情愿自己与也是24岁的朱玮晔被划为“并列最小”，那么随后，2月9日出征的这批共29名“方舱队员”中，镇江市第一人民医院新区分院呼吸科护士汤倩就是无可争议的老幺了。
出生于1997年2月14日的汤倩，也在镇江全部77名援鄂医疗队员中年龄最小——没有“之一”，唯一的“97后”。所以，后来在一人医的微信“战群”里，比她大7岁的刘宁利，总以大姐姿态直呼汤倩“小姑娘”。这个时候微信功能还没上线“拍了拍”，否则，想必汤倩会经常被刘姐“拍”。
日期显示为1月30日的一份共8名医护人员按着红指印的集体请战书上，汤倩名列其中。请战书写道：“……众志成城共抗疫情，我志愿报名参加医院防控一线工作，在有需要的时候，随时奔赴武汉，为抗击疫情贡献自己的力量。”这8名请战队员中，也包括后来出征黄石的李维亚。
汤倩请战书
三天之后，面对需要派出“1名”队员的上级指令以及相关专业要求，虽一度议及汤倩人选，但新区分院在“呼吸”与“重症”之间几经权衡，最终还是派出重症医学科的男护伏竟松。而就在2月2日伏竟松他们出发的当天，汤倩又第二次递交了请战书。
2月7日，传来国家“一省包一市”新闻后，“我第一时间给主任”发去消息：“江苏肯定是会有对口的，这次能不能优先考虑我。”对汤倩而言，这就相当于“第三次请战”了。给护理部主任发完这条消息的汤倩，隐隐感觉自己“这次应该会被选中”，但毕竟不到最后一刻都很难说。
求战心切的汤倩，随后在等待中产生某种焦虑，不断刷微博了解武汉、了解湖北前线的情况，“看了之后心里很难受”。2月8日轮到汤倩值夜班，当夜9点51分，她发出一条朋友圈“我感觉我都快抑郁了”。
夜班进入9日，凌晨1点多钟，巡视完病房刚刚回到护士站的汤倩，手机骤然响起，“因为春节，又是疫情期间，病区里的病人不多，整个走廊静得不得了”。像是“被放大了”的手机声中，汤倩回忆，此时她已经明白会是什么事情了。激动之下，汤倩有意让电话多响了几秒钟才接通，“等这个电话等了很久了！”
汤倩讲述，自打报名请战后，她并没有告诉父母，后来是姐姐透露的消息，由此，她与母亲徐守勤之间有了这样的对话：“妈，你让我去吧？”“你字都签了，还能不给你去啊。”其实，徐守勤坦言，“心里头哪个不害怕”，但她和老伴都明白一个道理，女儿这是“贡献社会、贡献国家”。拥有三个孩子的父亲，则抱以似乎“很想得开”的态度：“上了前线一个，我身边还有两个。”
妈妈眼里的汤倩是个“心肠软、有同情心”的孩子。新区分院离市区有很长一段距离，徐守勤介绍，女儿参加工作3年多来，她经常去医院里看望，甚至还知道汤倩在单位上得了个“小仙女”的外号。在与凌蓉父亲一样引以为豪的口吻中，徐守勤转述了同事、病人们对女儿的诸多夸赞：有位80多岁的孤老住院后，得到汤倩悉心照料，经常给老人买这买那，而老人出院后也经常去医院给汤倩送食物，有时汤倩在睡觉，同事让他丢下来转交，老人执意“不要紧，我就在这等她”。
77名队员中年龄最小的“小仙女”汤倩
汤妈妈说，三个姑娘中“就数二姑娘最活泼开朗”，在家里经常讲些笑话把大家逗乐。而面对能歌善舞的二姑娘，妈妈也曾拿她开涮：“你这么会唱，能唱到中央电视台去吗？”
9日上午市委、市政府举行的出征仪式上，汤倩里面穿的是一套全新保暖内衣，这是妈妈当天一大早出门采购，当时店里还没开门，徐守勤就打电话恳请老板赶过来，“身上一套，带了两套，我一共给她买了3套。”
“到了那边买东西肯定不方便”，除了保暖内衣，妈妈当天早上的紧急采购中，五花八门给汤倩买了太多东西：袜子就10双，还有“一大包吃的”。不过，略显任性的“小姑娘”汤倩嫌行李太多，坚决不肯带走食品，还是同行的队友接了过去。
不擅言辞的汤妈妈，后来在接受记者采访中无数次重复一句话：“她还太小了！”
18.又一版“把自己派往武汉”
2月5日下午1点26分，镇江市润州区黎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任、副主任医师栾立敏的手机上，忽然响起来自省卫健委基层卫生健康处一位负责人的电话。战事万分紧急，这个电话越过了市、区两级行政主管部门，直接打到了执行任务的最终端。
南京来电指示：根据国家卫健委指示，江苏需要选派3名“职称为副主任医师及以上”的专家，赴武汉参与指导社区疫情防控工作，其中，由你中心派赴1名。实际上，仅仅在此数小时之前，省卫健委也是刚刚接到来自国家卫健委的相关指令，位列“全国百强”的黎明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迅速进入上级派兵视野。
情形完全如同前述第一批出征的江大附院赵燕燕护士长“自己把自己派往武汉”，作为黎明中心主要负责人，栾立敏接到电话的任务原本只是从本单位物色一位专家人选，他却冷不丁问道：“我去行不行？”“那更好了！给你15分钟考虑时间。”此时距省里向国家卫健委上报名单仅剩不足半小时。“不用考虑了，就这么敲定吧！”随后，下午2点10分，栾立敏接到了正式确认通知。
只是知道第二天肯定要出发，但并没精准到具体动身时间。从受命当天，栾立敏就提前将行李放进了车子后备箱。第二天下午2点40分，动身指令传来：从镇江南站乘坐4点20分的G1776直奔武汉。
其时，栾立敏正在参加全区卫健系统疫情防控调度会。提前离开会场后，他赶回单位简单做了些工作交待，就由同事开车送往火车站，开车的同事成为唯一送行者。如同“先遣6勇士”出征，上传下达、无缝对接的交通指令下，火车站以及火车上那些素不相识的工作人员都深知，这是位殊不寻常的“旅客”，纷纷行以无言的注目礼。
栾立敏讲述，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经历“不买票乘火车”、也是第一次走贵宾通道。正是在事先约定的G1776同一个车厢里，栾立敏与分别来自南京、常州的另两位专家会师，携手奔向武汉。而当天夜里，来自全国另三个省份的所有专家组成员全部在武汉实现集结。
此时，栾立敏才进一步得知，这是一支高规格的中央指导组防控组驻武汉社区防控小分队，由国家卫健委基层司副司长高光明担任队长，共从全国抽调了社区卫生专家、疾控专家各13名， 按1名社区卫生专家、1名疾控专家配比成一组，13个组分别进驻武汉市的13个区。栾立敏与国家疾控中心副研究员尹建海所在的这一组，负责蔡甸区——也就是火神山医院所在地。
19.他们皆“一人成队”
“出发！”“出发！”“出发！”危急关头，共同的使命、共同的“逆行”方向上，却是不同的呈现形式：与队旗劲飘、战鼓声声、气势雄壮的成建制出发不一样，无鲜花、无记者到场、无簇拥相送，栾立敏的“三无”出征静悄悄。
如果说临床救治上的“刘竞们”与“刘宁利们”，是身处战“疫”的同一阵地、不同战壕；则“刘竞和刘宁利们”与社区防控、公共卫生领域的“栾立敏们”，就是同一条战线、不同阵地。栾立敏式的镇江“一人成队”，在77名镇江援鄂医疗队员里共有5人，他们夹在前后大体量的两批队伍之间，甚至都无法独立给出镇江概念上的“批次”。
也是“一人成队”的扬中市疾控中心检验科副主任技师丁咏霞，比栾立敏出发得还要早，时间上仅比“先遣6勇士”晚5天。她是扬中市派出的第一名援鄂医疗队员，进而也是整个镇江疾控系统派出的“第一人”。
1月29日这天下午4点半左右，丁咏霞正与同事一起在扬中市人民医院参加疫情防控应急演练，省疾控中心给扬中市疾控中心负责人打来了电话：全省需要组建一支由6名PCR检验人员构成的应急检验队驰援湖北，请扬中疾控速报一个名额，具体动身时间另行通知。此时此刻，人就在单位领导身边的丁咏霞闻讯后，当即口头请战。
44岁的丁咏霞已在疾控战线奋战20余年，一直从事高风险的微生物检验检测，曾参与过人禽流感的检测，具有丰富从业经验。随后，丁咏霞补交了手书的正式请战书。第二天下午，得到了省疾控中心的批准答复。当晚7点，她就接到次日出发的指令。
2020年第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一大早天色将亮未亮，老公赵剑斌拎着拉杆箱，把妻子送上驶往南京集结的车子。镇江的“一人成队”，却是汇入江苏的真正团队。集结后的丁咏霞才得知，自己与另5名队友要去的地方是黄石——此与后来的“一省包一市”行动并不是一回事。
出发之时，正值交通状况极其复杂，经省里反复研究路线，丁咏霞他们是先坐高铁反向绕道杭州，当晚再从杭州坐“绿皮”慢车去往黄石，“坐了整整12小时，基本没怎么睡”，于2月1日早上6点半抵达目的地。安顿妥当后的当天下午，这支路途崎岖、远道而来的应急检测队伍就前往黄石市疾控中心报到，投入战斗。
以抵达黄石的第一天开篇，丁咏霞在前线期间坚持每天都写工作日记。2月12日的“第十二天”，她写道：“今天吃午饭时，我们第一批6人小组得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苏大强’来了，310名江苏支援黄石医疗队队员火速增援，而且还有‘F4男团’……“
作为“一省包一市”的队伍构成门类，丁咏霞笔下的“F4男团”是又一支由省疾控中心派出的公共卫生队伍，包括2名流病调专家和2名消杀专家。虽然其时又来了20名“镇江老乡”，但疾控领域丁咏霞依然是镇江唯一。
再隔了6天，丁咏霞他们在黄石迎来又一支由5人组成的江苏疾控队伍——这次的成员之一刘宇，是镇江句容市疾控中心的副主任。如此，包括镇江2人在内，江苏在黄石战斗的疾控队员增为15人，并保持到最后。
前述刘宇于2月2日递交的那份真正概念上的请战血书，抬头是直接递交给江苏省疾控中心。2月16日夜里，省疾控中心党委书记朱宝立亲自给刘宇打来电话，通知他第二天早上10点之前赶到省里集结。
17日下午近2点，一辆考斯特商务车载着刘宇等6人从南京出发，一路直奔黄石——其中一人是另有不同任务，只是“蹭车”前往武汉从事消杀支援。7个多小时的行驶途中，刘宇回忆，高速上冷冷清清，“一共只碰到三四辆会车的，全都在安徽境内”。夜9点半左右抵达黄石高速出入口，那边一辆商务车早已恭候多时，接走刘宇等人及物资后，江苏的考斯特连夜打道回府。
立体调度之下，与刘宇那天同行队员中有人“蹭车”绕道黄石去武汉相反，3天之后、也是独自一人从镇江出征的江大附院感染管理科科长、副主任医师邢虎，是2月20日这天“蹭机”先飞往武汉，再转车到达黄石，他的同行队伍一日之内经历了“兵分三路”。
20日这天，由178人组成的第八批江苏援湖北医疗队出征武汉，成员全部来自盐城。盐城南洋国际机场上，一架包机早已默默守候在那里，航班定在下午2点。
当天，包括邢虎在内“蹭机”的4名队员，按要求分从南京、镇江、连云港等三座城市，于中午12点之前赶到第四座城市盐城。降落武汉后，又有专车迅速将4人接往黄石。不过，一到达黄石，4人又再次分兵：邢虎等3名感控专家留在市里，另一名核酸检验人员旋即又被车子接往下边的阳新县。
镇江派出的最后一名援鄂医疗队员杜萌，是2月21日下午3点接到通知，2月22日一早赶到南京集结。这一批，江苏疾控又组建了一支共13人的队伍——江苏援鄂公共卫生三队，人员分别来自南京、镇江、无锡、苏州、泰州、盐城及昆山等城市，至此，江苏疾控已累计向湖北派兵34名——其中镇江3名。
杜萌等人是先在南京接受短暂培训后，于次日乘坐高铁抵达武汉，全部下沉至武汉体育中心方舱医院所在的武汉经济技术开发区（汉南区）疾控中心——杜萌所在的“江苏疾控”与刘竞等人所在的“江苏临床”，两支队伍在这家方舱医院里形成了工作交集。
（明日请看《第四章 烽火岁月》）
编辑：陈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