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镇江讯 坐在记者对面的,是一位与中国共产党同龄的百岁老人。她满头白发,身材略显清瘦单薄,在与记者交谈的几十分钟里,她始终腰杆挺直,双手摆放在大腿上,面带微笑,慈祥可亲,记忆清晰,轻声细语,不失优雅地叙说着战争年代的故事。
5月23日,初夏一场新雨后,气温适宜。她叫张丽春,1921年出生于上海,父亲去世后,母亲带着她和两个妹妹、两个弟弟艰难生活。初中毕业后,为了帮母亲分担家庭重任,她进了日本人的纱厂当工人。她的丈夫江诚意外地躲过了南京大屠杀,两位弟弟张沣、张云在朝鲜战场上为国立下了赫赫战功。
张丽春婚后,随丈夫定居南京。1960年,响应国家的号召,全家下放到扬中参加农业生产。
隐身石桥下,万幸躲过大屠杀
1937年12月,骇人听闻、惨无人道的南京大屠杀拉开“血红”大幕。张丽春回忆,那时江诚全家九口人,父母无法保护孩子们的安全,就叫他们各自逃命,说“逃出一个是一个,不能全家人都死在一起”, 并约好了逃亡后相聚的地点。江诚当年21岁,与家人分开后,一个人边逃边躲,慌乱中,他跌跌撞撞跑到一座用碎石堆积起来的旧石桥上,回头看到日本鬼子已经追上来了,他机警地钻到桥下乱石堆的夹缝里。一会儿工夫,江诚就听到桥面上传来混乱的脚步声,石桥也被踩得摇摇晃晃,沙石纷纷往下落。江诚躲在桥下,吓得瑟瑟发抖。
日本鬼子走后,侥幸捡得一命的他,已被吓得两腿不听使唤,几乎不能走路。想到家人在约定的地点等他,便定了定神,又拼命赶路。一路上,他见到大街小巷到处都有日本人,他们在疯狂屠杀手无寸铁的中国人,手榴弹疯狂地抛掷,飞机满城轰炸,许多房屋被炸毁起火,随处可见妇女、儿童撕心裂肺的哭叫......特别是他在江边上看到了堆积如山的尸体,整个江水都被鲜血染红。江诚当时是无法控制自己,边逃边流泪。
万幸!他最终躲过了一劫,成为南京大屠杀幸存者之一。
张春丽老人全家福(摄于1974年)
接到立功喜报,母亲才知儿子去了哪
1950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赴朝作战,捷报一次次传入国内,战斗英雄们的事迹广为传颂。张丽春说,两个弟弟张沣、张云按捺不住了,瞒着家人偷偷报名参加了志愿军。
刚到朝鲜战场不久,在一次穿插行动中,我军发现美国鬼子的其它增援部队,这突如其来的战况,必须及时向前线指挥部汇报。于是领导命令张沣,必须在天亮前把绝密信件送给前线指挥部首长。于是,张沣化妆成朝鲜老百姓连夜出发。从小在上海长大的他,万万没想到崎岖蜿蜒的山路这样难走,一路上要躲过敌人的暗哨,为确保安全遇到朝鲜百姓也不能问路。鞋子跑丢了一只,脚板底下全是血,脸蛋、手臂也都被枝条划得伤痕累累,衣服、裤子也被钩得破破烂烂,翻山过流,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光荣地完成了任务!
而当立功喜报送到张丽春上海的家里时,她的母亲捧着喜报流泪!终于,老人知道失踪多时的大儿子在哪里了。
舍命护电台,半片马肺当军粮
张丽春回忆,张云在朝鲜战场上,则是负责收发电报的。在一次争夺某高地的战斗中,美军的飞机日夜轰炸,我军指挥部几乎被炸平,不得不转移。因为报话机是首长指挥战斗的最重要的武器,为了保护好电台,张云和另一位女话务员最后撤离。他俩一人抱着一部报话机,分头向两个方向撤离,并约好了等敌机走后再到原点汇合。
可是等敌机走后,张云在原地等了好久,也不见那位女话务员的身影,于是就顺着她撤离的方向寻找。找了很远也没找到,最后看到一只手腕上戴着手表的断肢。看着那熟悉的手表,张云失声痛哭,女话务员英勇牺牲了......
在远离家乡、零下三四十度的战场上,志愿军常常会陷入“无米之炊“的困境,吃了上顿没下顿,因为送粮送水的后勤人员途中变故较多。有一次,后勤人员连续两天没有送吃、喝的到前线来,张云就剩一块冻得如石头一样硬的熟土豆。
那哪是冻土豆,分明就是一块刺骨的冰啊!那东西根本无法吃,他就夹到腋下焐,化一层啃一点,再化,再啃。这还不是最艰难的日子,有次连续多天白天行军打仗,连冻土豆也没有了。张云和战士们个个饥肠辘辘、口渴难忍,在那荒山野岭驻地周边的树皮树根都吃完了,部队领导看着面容憔悴、疲惫不堪的战士们,为激励他们的斗志、保存战斗实力,忍痛割爱将自己的战马杀了分给战士们。
张云分到了半片马肺当军粮,度过了那终身难忘的日子。
露骨勇向前,两兄弟战场偶相遇
在朝鲜战场上,美国的军事武器都是先进的,敌机时常在我军战士头顶盘旋轰炸。有次张云所在的部队在山中行军,突遇轰炸的敌机,首长一声令下,要求所有人匍匐前行。战士们立即趴在高低不平的石山上艰难爬行,很快大家的衣服、裤子都磨破了。张云的左手臂被一块锋利的山石划破,露出了骨头。
“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也顾不得包扎,以顽强的意志跟随战友们一起继续爬行,身后是一道长长的血印,手臂上留下了永恒的伤疤”,往事如昨,回忆至此,张丽春老人心疼依旧,语音哽咽。
张丽春说,张沣、张云兄弟俩,曾在朝鲜战场上偶然相遇过。那是在一次战斗中,兄弟二人的部队都隐蔽在山林中躲避敌机的轰炸。当敌机飞走,一切安静下来后,张云从树林中出来,随部队行军。走到一处较宽敞的地带,看见另一支部队有领导正在列队前对战士讲话。张云走过那位领导身后时,听口音是上海的,再仔细一听好像是他哥哥的声音!
张云激动地跑到首长面前一看,果真是兄长。“哥哥,真的是侬!”张云兴奋不已。因当时战机紧急,张沣强忍心中的喜悦,只是平静的对弟弟说道:“小弟,侬也来了,保重!”几秒钟的对视后,兄弟二人挥手道别,各自随部队继续战斗。
张沣、张云在朝鲜战场上都立下了战功,并当上了部队领导。回国退役后,兄弟俩在上海市政府多个部门任职,继续为祖国的建设立功建业。
采访中,张丽春老人不止一次痛心地说:“战争太残酷了,和平太珍贵!我们要和平不要战争。”同时,老人说:“我深深体会到,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伟大祖国好,社会主义好!”
记者了解到,面对这样一名百岁老人,扬中市政府和民政部门也对她十分关照,扬中人社局及老人所在的扬子社区领导,多次上门慰问。在此期间,扬中市中医院为老人免费体检,社会爱心人士朱秀红、耿云等,登门看望慰问......“这些都让我感受到社会大家庭的温暖。这种国泰民安的好日子,一定要珍惜,一定要继续下去!”(通讯员 周树新 孙富民 全媒体记者 朱美娜)
编辑:何冰